片刻犹豫之中,任褚过来了。他警惕地从上到下扫视了荣年,质问道:“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地做什么?”鬼鬼祟祟?荣年自觉自己非常正大光明,懒得搭理他,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轻轻敲了下门:“小姐,醒了吗?”刚战胜瞌睡从床上爬起来的荣岁意听清了他的声音,急急忙忙拢着衣服小跑过来开了一半边门跟他打招呼:“醒了醒了,我想吃早饭。”她衣服穿得匆忙,领口还没来得及提上去,隐隐约约地露出漂亮的肩线,头发也还散乱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荣年迅速侧身将任褚的视线挡住,然后两手轻轻扯过荣岁意的衣领遮好,行云流水地做完一整套动作,才放松下来,向后撤了一步:“我去吩咐厨房,想吃什么?”“面、面食就好。”“好。”荣年二话不说,从任褚旁边走过。荣岁意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男人指尖的冰凉在脖颈处划过,细心地为她整理衣物,但这突然的举动和缩短的距离与接触让她心下一滞。热气忽然涌上脸颊,惹得她连忙后退将门关上,躲在门框背后,低头看衣服上被抚平的褶皱,慌乱地抓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心脏剧烈跳动着。救命啊,她是为什么要衣衫不整地跟人打招呼,还嫌自己昨天不够丢脸吗!一时间又想起昨晚他离她很近,将她腰间的腰带取下又系上,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荣岁意拍拍脸,想将这些都从脑子里赶出去。一旦勾起某些不可言说的思绪来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明月给她梳妆打扮后本已缓下来许多,结果她在前厅见到荣年时所有情绪又涌上心头。荣岁意不敢正眼看他,埋头小口小口地吃起面来。明月奇怪地问道:“小姐今日胃口不好吗?”平日里吃面不都是大口大口地几下就连面带汤都解决了,怎地今天这般斯文?荣岁意差点呛到,把头埋得更低了。这些人怎么一个二个地都要在荣年面前拆她场子。昨天是任褚说她喝粥喝一大碗,今天是明月说她胃口看着不如从前好。她将面条解决完后喝了两口汤,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角:“明月,端下去后你就别过来了,我跟荣年有正事做。”“好的,小姐。”怎么感觉被针对了呢?待明月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以内,荣年正色道:“小姐,要不你与我一同去?”他说得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荣岁意知道他是看出自己想去帮忙,说起来荣年好像一直都是一味地迁就她,但这次她另有打算:“不必如此,荣年,既然他们安排你便是信任你,我们分头行动,沈知舟与你一起去,我和傅郁去公主府。我还算六扇门的人,若是碰上东厂的人也有个说辞。”荣年见她安排妥当,便也不再强求。“对了,我昨晚细细想了一下,发现了点不对劲的。”荣岁意放低音量,示意他靠近一些,“我二叔原是私商,离家后混成了官商,倒也有些地位,不过我记得他与那天衡钱庄好像来往甚密。”“天衡钱庄?”正是受高野之命私运官银的钱庄。荣岁意没有记错,自从赵掌柜被带去讯问后,天衡钱庄一直是小厮在打理,生意几度不好。她之前见过荣则贵与那天衡钱庄的小厮私下会过几次面,但因着其他案子绊住手脚,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厮,她便没有细想。昨日忽然得知身世之后,将与荣则贵有关的一切串联起来。除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与相处的小心翼翼这些细节中能够察觉到一些不一般以外,便是他的行踪了。“在府里几乎很少见得到他人,应该是天天都要跑出去见客人。我应该是见过两次他和那天衡钱庄的人交谈些什么。”官商与钱庄交往倒也不是不合理。只是这钱庄刚好又是风口浪尖上私运官银的背后黑手高野所操办。这巧合来得奇怪又敏感。便有些变了味。“你怀疑他?”荣年微微诧异,他昨日才将荣则贵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告诉她,没想到一早起来竟听到她的怀疑。“只是有些奇怪,再结合你说的任褚那事,我觉得不太对劲。”荣岁意莫名升起一种直觉,“希望是我想多了。”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子,身心都畅快了许多,然后仰起小脸看站着的荣年,冲他微微笑:“走吧,干活咯。”几人赶到六扇门会面,荣岁意将自己的分配重新说了一次,大家都表示没有异议。沈知舟与荣年功夫好,一个对东厂事务要熟悉一些,一个又找的是自家案子,自然胜任前去东厂的任务。虽然荣则安不允许荣岁意再参与六扇门的事务,但去公主府就只是找找线索,也没什么危险,庄敬便也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