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三人告别,雪霁挑着细长的眉,面容秀丽得像是女子,可他嘲讽一样的姿态和鄙夷的眼神,又生生败坏了这张好脸,他看看我,淡淡道:“薄情寡义的,呵。”花繁闻言直接往人脑袋上招呼一巴掌,雪霁那张脸更冷了。“下次再见哦~”蔚公子尾音愉悦,笑得狡黠而危险。“不不不,比起你我还是更期待见小……左护法和花公子……”花繁一个眼神杀过来,我便自觉改正,“我还是更期待见左护法和阿锦,看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嘛。”我道,丢下一句“有缘再见”,心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背着一个小包袱就逃之夭夭。我打算去回去,先找我老爹问个清楚,可是我又担心,若是我先回去的话,是不是又会被他打一顿,打昏了以后他随便把我丢在山下的某处,然后自己也不再停留原地,易容之后直接走人,我家老头子是有这种前科的。所以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去看着天青那让人不省心的丫头比较好,也不知白青莲白大侠,会不会被她好一番折腾,作为妹妹的话,天青还是值得照顾的,若不是因为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而我又是个做哥哥的。在街上若是遇见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给人好脸色看的,若是纠缠,那我怕是会先把那人给打一顿。哪怕是美女也是一样的。那丫头太恃宠生娇了。23前往白家我下山才发觉,现在已经是栗子便宜的时节了,在街头买了些许,问过路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后,我便继续走下去,在早些年的时候,我还是个下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可是我老家老头子并不会顾忌我那么多,随随便便就把我扔在山下,留给我几两银子,让我自己去问路,去做他交代下来的事情。而且口不对心地派了安老头跟着我,这倒是可笑,安老头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家,让他跟着我受这种罪做什么。而且我都你能轻易发现安老头的存在,这种跟踪未免太失败了吧。我随手剥开栗子,咔嚓咔嚓的,欢快地吃起来,香气馥郁,碍于吃多了容易撑,我总会少买些,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吃了十多个便吃不下去了,便继续拿纸包好,栗子是温热的,能够轻易给人慰藉。这时我才觉得有点寂寞,之前买栗子的时候,天青往往都是同我一道的,我总是差遣她去买,因为卖栗子的,总会一不小心手滑,给天青多加些许。我俩常常走在路上一边吃着一边在山下乱晃,我百无聊赖地陪着她一道看首饰布匹胭脂之类,她咔嚓咔嚓松鼠一样吃着,没一会儿就吃了小半袋子,等我收过神游天外的思绪,栗子往往就会只剩下不几个了。然后她摸摸肚子,又说自己怕是吃不下去晚饭了,老爹怕是会生气,责怪她。我只能拆起来那几个栗子,回上一句:“谁让你吃那么多的。”女孩子不怎么欢喜被斥责吃得多,天青往往会因了这句话张牙舞爪起来,要不是在街上,她怕是要撒泼。真奇怪,明明我和天青离家不过几天而已,回忆起往昔来,竟恍若隔世。我继续向前走,茶水摊上的一个人忽然冲出来,一把按住我肩膀,我下意识抬手,一掌还没退出,肩上就是一痛:“啧啧,老哥,看清楚再动手成么,你要谋杀亲妹妹啊!”那人笑道,我看看那人,再想想天青平日里的装扮,忍不住笑起来。再一仔细看天青身后那人,我便笑不出来了。那人一身白衣,面容素净清冷,明朗如山上松,天上月,说人话就是不怎么带有人间烟火气。“白青莲,你是怎么劝她换下身上的衣服的?”我坐到一条长凳上,好奇地问,继而打量天青一番,她是易容了的,肤色涂黑,娇柔妩媚的一双桃花眼也被掩盖了本来的模样,现在已经成了单眼皮,这么一看天青的眼变得狭长,加上虽说换了男装,她还是固执地选了杏子红的颜色,这么一看,她整个人身上都带有几分邪气,倒是和我那老爹像了三分。那一身的邪气,和她女装时的模样相比,是截然相反的,而且这丫头,也学了如何变幻自己声音的,他手里的扇子扇了扇,哼了一声,替白青莲回了话:“他把绑在床上,饿了我两天,我就乖乖把衣服换了。”“没办法,你那张脸招来的麻烦太多了。”白青莲淡淡道。天青闻言勾着唇角笑了笑,忽然冲了出去,扶了一个快绊倒的姑娘,她低低道了一句:“小心些。”刻意飞了个眼波过去,倒是把那可怜的姑娘吓跑了,手上的橙子都落下了。“姑娘,你的橙子!”天青乐此不疲地招来麻烦。“送给公子了。”那姑娘顿了顿脚步,丢下这么一句提着裙子就跑了。“谢谢姑娘啦!”她喊。白青莲看看天青,挑了挑眉,把头扭到一边,我敲着额头,看看拿着四个橙子笑呵呵的天青,索性拍了拍人脑袋,在人脑门上弹了一下,对着白青莲道歉:“我这个妹妹……不怎么懂事,还请你不要介意。”白青莲没说话,看着天青把橙子抛给我,我熟练地拆起来,拆完以后丢给天青,他蹙了蹙眉,平静地陈述道:“柏水你太骄纵天青了。”“我知道,可我没办法,一路以来辛苦白道长了。”我简单直率地承认这一事实,又补上一句:“天青是被一群人给娇惯坏的孩子,不过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了。”我说完这句话,便见白青莲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看起来头疼极了。于是我把头扭过去看正在吃橙子的天青,问:“你做了什么?白道长似乎很头疼。”“不是似乎很头疼,而是头疼两个字就摆在他脸上,嗯,你看,多清楚。”那丫头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我不想换上白衣服,白衣服跟丧服似的多不吉利,便跟白道长讲,要么你帮我换,要么你别管我。”她吃掉最后一片,随手擦掉溅在脸上的汁水。“你以为你那一身红的跟沾了一身血一样的衣服有多吉利?非要穿的跟娶妻或者嫁人一样才成吗?”我道,被气得一口血都快吐出来,索性去按她脑袋,手伸到半空天青就知道我想干什么,直接推开我的手,又被我一巴掌拍走了,我按着她脑袋,曲着手指弹她脑门,弹完三下这才松手,天青拿了一双含泪盈盈的眼看我,委屈巴巴地抽噎起来,活像是个被虐待、被抛弃的闺中怨妇:“果然啊有了嫂子以后亲妹妹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嫂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正满头雾水,天青扯着白青莲袖子,继续用着那真假难辨的哭腔道:“白道长……唔……疼,好疼,我哥哥果然不要我了,他已经不把我当成亲妹妹了。”她直直看着白青莲,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无处寻求依靠,可怜巴巴的,弄得我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我把剩下的半包温热栗子推过去,天青一只手默默接了,另一只手还扯着白青莲衣角。白青莲把衣角抽回去,展了展,把头别到一边,不去看天青。“道长——白~道~长~”那上扬的撒娇一样的音调成功把白青莲逼得后背一僵,他转过头,揉揉天青眉心,放低了声音安抚道:“好了,不痛了。”天青倒是瞬间收回眼里蒙着的一层水汽,露出一个笑容来,酒窝深陷进去,一身的邪气散了,哪怕肤色黑了,也依旧像是白得妖冶的栀子花妖精。“你不要不理我啊……唔,我给你栗子吃。”天青笑得有些傻气了,我看不下去,往人脑袋上招呼一巴掌,无奈道:“好啦好啦别闹了,多大人了还要撒娇装可怜。”我想我不是天青她哥哥,倒像是天青老爹。说真的我还会管教天青多一些,比我老爹还要像个老爹。正常的老爹一般都会告诉自己女儿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吧。我看着天青和白青莲之间的距离,皱皱眉,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天青这么死缠烂打……该不是喜欢上白青莲这块不带人间烟火气的木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