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一怔,见他还算是有些主意,此时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容卓计较,咯一点头:“那便好。”
“只是……”容卓却露出颇为自责的神情来,悄悄转眼去看看容瑄,满眼心疼。“我当时竟没想到不知庐景安置未婚妻在何处落脚,一时半会只怕不好找。后来派人从宫中传两名老道可靠的太医过来。只是耽搁了些时辰,只怕还要再过一会儿工夫才能到……”见容湛冷冷瞧着自己,后面的话便有些吞吞吐吐。
容湛气极,反而懒得理他。转头朝外面吩咐:“你去看看周大夫来了没有?让他将那些规矩避讳免了,直接进来就是。”
小阮默不作声的候在外间,此时一边答应,一边小跑着出去了。
容湛再回过头来。容卓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伸出一只手去,将容瑄半握着放在身边的左手包在手心里,小心握着。正满是感激的看着自己发怔,也没觉出他自己这行为有多不妥。
这情景要说怪异也没有多怪异,容湛看了两眼却不自在起来,觉出自己插在中间倒有些像是多余的。心里冷啍一声,有心要避让一下。转念一想容卓却不是个会照料人的,此时留他一人照看容瑄太不放心。因此只是转过身去不看两人所握在一起的手。
这样静了一阵。还是容湛咳了一声先开口:“庐景前两天传来的消息,说这几天情形尚且还好,怎么突然这样?”
容卓啊了一声,不由的悄悄的去看看容瑄,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容湛瞧这情形便知其中必有细委,口气便冷下来:“怎么不说话。”
“大约是路上颠簸,有些累了。”容瑄迷糊里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猛然醒过来。此刻略有些情急,拉住容湛的衣袖,挣起身来看看容卓,又仰起头看着容湛。“不关他的事情。”
被容卓喂了颗葡萄而呛到引出这许多事情,他心下虽愤慨悲凉,却怎么能对别人说出口。
容卓被他看了一眼,越发吭吭的不能作声。
容湛再要问,小阮领着太医在门口禀报。容瑄亦哑了口,稍稍往后缩去。
容湛知道他性情,自作主张道:“进来。”伸过容瑄的手按在床边,好让太医诊治。
容瑄虽然不大情愿,但此时也没力气再逞强,微微弓起身子,将脸埋到容卓背后去。
这名姓周的太医匆匆进了内屋,突然见了容卓站在屋子中。慌忙要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容卓略为烦躁的摆了摆手。“你快过来看看。”
周太医见皇上焦虑,也不敢怠慢。道声冒犯,爬起身上前。待看清病人,更是大惊。此时这番惊讶却不敢摆在脸上,当下敛起全部精神,仔细切了一回脉。
这脉象越诊得仔细,周太医心里越是吃惊,苦苦思量着如何开口。
“之前一直是用庐景的药。一直是温补的方子,你若下药,太过刚猛的方剂不要用,九叔叔身子受不住。”容卓在一旁絮絮的交代。他只当是寻常的动了胎气,见大医迟疑,不由催促。“你快去开方子。”
周太医却不敢不慎,换手又诊过,仍是不敢下定论,最后道了一声得罪,竟把手向容瑄腹部伸去。
这一下子不光是容瑄窘迫,容卓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捉住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而此时正是有求于人家的时候,于是咳了一声,缓和下语气。“你看病就看病,不要乱摸。”
太医吃这一吓,那里还敢提要摸摸看的话。
正是嚅嚅不知所言的时候。一直在旁看着的容湛突然开了声。
“周太医。”容湛的语气依旧称得上平和。“你还是先出去开方吧。”
太医抬头瞧了一眼,皇帝正急不可待。湛王爷神色倒还平定,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一眼。心下一动,称是退了下去。
容卓忙着去关怀容瑄。
容湛宽慰了容瑄两句,也跟着退到屋外。
不阮早已在一旁笔墨伺候,周太医掂着笔杆,皱了半天的眉头,却迟迟
落不下去。
容湛不等他开口,先就问道:“如何?”
“王爷并非是……动了胎气。”太医只觉得这口开得艰难,吞吞吐吐道。“只怕是……只怕是……”
“本来还差了两个月。”容湛方才悄悄摸过他腕脉,大约也是这么个结果,因此大夫在这么一说,他也并不吃惊,径自打断太医的话。
“时日原本是不足。”太医陪笑道。“但九王爷一直以来气虚孱弱……”
里头眼看要做爹的两人,一个还满身孩子气。就连要生的那个本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在某些方面来说也只能算是个大孩子。容湛吁了口气,想到这就大为头疼,实在无心听他于说这些。摆手让他下去先行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好在庐景之前提过玖玖有可能早产之事,他面上冷淡,暗里也只能憋着气为容瑄早早打点。眼下此事虽来得突然,倒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容湛让周太医只管下去预备着。八月实在早了些,让他能保胎则保,纵然虚惊一场也是好事。若是万一当真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也好过临时乱了手脚。
既然是还未确定的事,容湛自己不动声色的,也不在容卓容瑄面前提。容卓忧心忡忡六神无主,他便作主吩咐仆从准备午膳,很是用心的交代了几个容瑄平时喜欢的菜式。
这一整个上午过得安稳,容瑄一直没有再发作,见了他又安心,精神也略略好些,吃饭时在他面前也不敢挑东挑西,倒是比平时多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