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胡闹了!”出了门,暄王爷便松开他,语气里微微有几分责怪。“若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小皇帝滴溜着眼睛,心里正暗打着主意,一时也乖乖的不作声。
暄王看他来也来了,再说他也是无用。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到来,倒也比什么都重要。加之这许久不见,也有千头百绪的事要说。要责怪的话只能先收住,微叹了口气,遂也不再说他。
此时已是初春时节,京都随处可见杨柳吐芽。边地冷寒,近日虽有些回暖,也不过使得春冰初融。尚是寒气迫人。眼见容卓缩着脖子。只当他是不惯寒意,忍不替他理了理衣领。“不曾带得小阮跟来么,也不知道替你多着些衣服。”
“我不冷。反而是小叔叔穿得单薄,冷不冷?”小皇帝道。他是常年被人伺候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当,乐得舒舒服服的由着九叔拢了领口。笑嘻嘻的去拉下他的手,将手指捂在手心里。
“这些年早是惯了的。你初来乍到难免水土不服,自然要小心些。”暄王爷反手牵了他,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小皇帝见他眉眼舒展,自也是高兴,一时丢开方才不快。一双眼左右乱瞄。突咦了一声:“好漂亮的马儿。”
容暄顺他目光看去,见一旁拴得匹黑马,立在半融的雪地里,正略有些不耐的刨着蹄子。较之寻常马匹皆要高挑,又见四肢修长健硕,体态均匀优美。一身皮毛光亮得泼了油似的。一双眼更是大而黑亮,脉脉看来,竟跟通解人语似的。极是动人。正应着乌云踏雪之景。
叔侄几人皆是爱马,小皇帝那马平日容懋几人也曾调教过。今日才能出声阻止。容暄转眼见了,也不由得一笑。见容卓伸手就要去摸,忙拦了下来。
“性子野着呢!”
果然那马不动声色的,待他近前,突而张口咬过来。幸得容暄挡在了前头。偏偏见到容暄它却柔顺,讨好似的轻轻踏前两步,将头凑了过来。
容暄伸手摸摸它的鼻头,立时听它欢快的打个响鼻。极舒服的在掌心里蹭来蹭去。小皇帝看得心痒,也想摸摸,那家伙却不领情,一侧头让开了。容卓撇撇嘴正待要说话。又听得方才那声音跟在身后。
“容暄。”,唤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却是用离原之语说的。“我早说过,若你喜欢便把它送给你。”
容暄在它头上拍拍,收手回过头来,也同用离原话摇头笑语了几句。
小皇帝在一边看得着恼,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方向拉一拉。“不要同他说话。”
有容卓从前得罪人的前科在那儿,他也怕小皇帝当场作怪起来。只得引他先走。果真不再同那人答话。
皇上小心眼里才刚舒服点儿,却的得那人在后头慢慢又说得一句。声音虽不大,却也刚好能让他听到。
“……反正,它也早拿你当了主人。”
当下心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拉着容暄快走。
煅城里有专门的将府,地势虽广,房舍却简洁朴素。暄王爷在里头住的是个单独的小院,倒也宽敞清幽。
“卓儿且自个儿安分些,也不要闹得太过分。”才入了院,暄王爷便先微叹口气道。“钶笕总是离国的皇子。日后朝上或而会有同皇上相见的时候。免得到时候场面难看。今日明里虽没挑明皇上的身份,然他也不是易与之人,如何会想不出皇上是何人。如今不过是隔了层窗户纸,彼此心知肚明却不必捅破。”
“他好端端的离原不待。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跑这儿来做什么?”小皇帝冷哼了一声。虽没见过这人离原皇室之人,但名字总是知道的,此时一听就明,在一旁凉凉的道。
他自方才瞧见那马儿,这般神骏之姿,便是域外良种里,也当是万里挑一的。那人的身份地位,竟能够理所当然的直呼小叔叔其名,而小叔还也礼相待。再看那人容貌态度,这秀的马也能轻易许人。便是不中,也猜着了两三分。到底心里头酸溜溜。讪讪噘嘴小声道:“那马也没什么,你要是喜欢,我找更好的来给你,才不稀罕他的。”
“离原今帝年迈,旁支系出野心之辈不少。又兼民风悍勇。左右贤王皆是嗜杀喜功之人。稍有动荡变故,难免战乱混乱。能否犯及中原还在其次。十年生息击下的一点国力必要毁之一旦。钶笕意同中洲议和,大半是为此。”容暄倒没留意他后头一句话,待要他细同他解说。却见小皇帝心不在焉的,其中要紧关节只得一时收了不言,少不得底下多打算些便是了。
“小叔叔。”容卓拉着他蹭了蹭。见四下无人,索性凑近去搂了他腰。突而低声闷闷道。“对不起。”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玖王爷怔了怔,当他为的是私出京城一事道歉。心底叹口气,也只得拈量着劝责他几句。见小皇帝贴着自己不肯抬头,都一一乖乖应下了。当下笑了笑,推他起来。“卓儿想必也累了。这时候小阮他们该到了,替你另寻个院子。也早些休息,别的事明天再说。”
“这院子里也大,我住这儿好了。不用麻烦。”小皇帝嘻嘻笑,撒娇道。
“这总不太好。”容暄微微皱眉。虽未挑明身份,但皇帝终是皇帝,该小心留意之处,仍不可坏了规矩。
“我住外头厢房就行。”小皇帝讨好道。
“你住这儿便是,我另寻间屋子。”容暄只得笑言。复又细细叮嘱。“卓儿住在这里,可不能任性惹事。”
“不会不会,我一定乖乖的……”皇帝心里另打主意,面上忙笑应。话没说到一半,却瞧见若无其事踱进来的另一人,立即黑下一半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