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作平时柳儿一定会扯小铃铛的脸,可她此刻却没那个心思,她只怔愣着打着自己的算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连大娘子身边的丫鬟姜喜进了姑娘的屋子都没发现。
“四姑娘呢?”姜喜问道。
屋子里哪还有白棠的身影,柳儿神情恍惚,倒是小铃铛搪塞道:“姑娘往假山那边去了,说是想喂喂鱼散散心。”
“姑娘出去散心,你们却不跟着,等我回了夫人,仔细你们的皮。”姜喜趾高气昂的:“等姑娘回来,今儿叫她早些往夫人那儿去,夫人有话要对她讲。”
说完,也不等小铃铛答话,便掀起帘子往外头走去,姜喜瞧着这一屋子的寒酸样便心里烦,夫人身边的丫鬟又不止她一个,可是这等没油水的事却打发她来。
若是在平时,出去找白棠都是柳儿的活,能出去逛一逛总是好的,可今日她的思绪实在太乱,便称自己受了风,让小铃铛去寻白棠。
风雨欲来
白棠当时从狗洞爬出来后,却没瞧见等在对面的宋宴。
宋宴向来是风雨无阻地等在那儿,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从没有错过白棠的时候。
白棠心下慌乱,右眼皮也一直在跳,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很快便安慰自己应该只是医馆或是宋娘子有事,所以宋宴才绊住了脚;再或者是他们想要在这个十五岁的生辰里给自己个惊喜。
赛华佗的事对宋宴来说根本不算事,所以大概是宋娘子的病恶化了,于是白棠先去瞧了宋娘子。
宋娘子整个人精神瞧着还不错,问起宋宴却说是一晚上没回来,应该是在赛华佗那儿住下了。
白棠心里起疑,可却面上不显,宋娘子说给白棠留了好东西,但此刻白棠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她搪塞道等找到了宋宴回来一起看。
宋娘子急急忙忙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鸡蛋,说是叫她路上吃,千万别叫宋宴瞧见了,否则定要抢去半个。
白棠笑着应了,一路走到医药铺子,可是里面倒是没几个来问诊的,只是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赛华佗今日倒是没吃酒,也不怎么耍酒疯了,只不过是觑了白棠一眼便罢了。
白棠耐心等了一会儿,却瞧见收钱的是个眼生的小哥,瞧着面黄肌瘦的,活像是饿了半个月的惨样。
白棠数着没几个人了便讪讪地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是新来的?”
那小哥被吓了一跳,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也唰的一下涨红了,一边摆手,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赛华佗罕见地给他解了围:“打渝州城逃难来的,昨儿夜里刚收的徒弟。你跟小宴子总是行踪不定的,我又重新收了一个。”又冲着那小哥儿招呼到:“陈晋,她今儿刚及笄,是个孩子,你不用怕。”
赛华佗刚好给最后一位患者开了药方,新收的陈晋手忙脚乱地看着药方抓药,白棠瞧着着急,便利索地替他抓了几味。
“你真厉害。”陈晋结结巴巴地说。
“用不着你。”赛华佗连个正眼也不瞧白棠:“陈晋呐,你要多练习,时间一长你能比她更熟练,用不着羡慕她。”
白棠没好气地说道:“总之就是不收我是吧。明明我比小宴子识更多字,比新来的这个陈晋也更熟识药材,我也更聪明!”
“你是女子。”赛华佗摇摇头:“我这医术啊,传男不传女。”
白棠气的怔在原处,她定定地瞅着赛华佗,一口气堵在胸口处怎么也顺不出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宁可赛华佗说出些别的理由来,但她也明白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是说不通的。于是她停了半晌又问道:“小宴子去哪儿了?”
“是谁啊?”陈晋瞧着气氛尴尬,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师兄。”赛华佗对着陈晋说道,又看向白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昨天突然兴致勃勃地熬了一大锅解酒汤,然后推了个小车子出去卖了,结果一晚上没回来。”
“我知道了。”白棠面色凝重地往外头走,正碰上来找她的小铃铛。小铃铛和柳儿都知道白棠在这外头的落脚地,不是赛华佗这里就是宋娘子那里,久而久之也算熟门熟路。
小铃铛只焦急地叫了一声:“姑娘,大娘子正急着找您。”就被白棠半拖半拽地拉走了,可那声‘姑娘’却正落在陈晋耳朵里,白棠头上的金钗也晃着他的眼睛。
陈晋开口问道:“师父,刚那位姑娘可是汴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
“不t是。”赛华佗摇摇头,手里捏着一支珠钗,上面的珍珠瞧着眼熟:“她日子很苦。”陈晋点点头也不再询问了,只低头去认那些晦涩难懂的药材。
这边白棠跟小铃铛刚走出医药铺子,就正听见临街的一户人家在叫骂。
“不要脸的,”一个疯婆子叫的震天响:“你敢偷吃!一个丫头,竟敢抢你弟弟的口粮。”
她骂的那么凶那么狠,白棠和小铃铛赶到的时候,那婆子正将一个丫头的一个耳刮子抽到地上,又将自己身边所有能抓到的东西都掼在那丫头身上,那丫头躲避不急,披头散发的也认不出样貌。
“别打了。”白棠瞧着心里不忍,便开了口。
“不关你的事,我打我亲生的闺女!再说了,她偷吃这米汤,她弟弟便没得吃。”
从屋内跑出两个浑圆的男孩子来,也给那婆子助威。跟这地上瘦弱的女孩不同,那两个一看便是顿顿饱饭的。
“我…我太饿了,娘,我只吃了一口,就一口。”那丫头有气无力地替自己辩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