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躺在阳台的角落,晒不到太阳。“你别在那傻站着。”费铭轻飘飘的说:“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坐吧。”两句话说的他可能有点累,歇了歇,道:“我这里条件就这样了,别嫌弃啊。”谢湦闻声挪了两步,但没找到地方可以做。这是单人病房,唯一的凳子在严昆的屁股底下,谢湦又不好坐到人病床上。他瞥到费铭因为喝了粥而稍微回了气色的嘴唇,目光移开,心里的话难以说出口,闷闷地憋了一个你字来。费铭轻声叫了叫严昆,严昆拿纸给他擦了擦嘴。说:“费铭是胃癌,晚期,我们现在也不治疗了。”谢湦感觉被正面丢了地雷,脑子里轰的一声。胃癌!严昆弄好粥的残渣,手掌在费铭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然后把人放倒,掖了掖被子,最后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温柔道:“先睡会。”费铭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眨了眨眼睛表示听到。弄好费铭后,严昆对谢湦说:“我们出去说吧。”病床上的费铭闭上了眼睛,眼睫毛是浓密的,在眼睑下洒下大片阴影,安静且祥和。——严昆和谢湦来到医院住院部后面的公园里,这边好多人推着轮椅在晒太阳。他们来到一个长椅,后面有一棵光秃秃的桃树,这儿正对着刚好可以看见费铭的病房。“阿沉呢?你俩最近有联系吗?”严昆说:“这小子大学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五六七八年了,我都找不到他。”谢湦:“还好。”严昆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那你跟他还有联系咯,这小子见到他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说好的一辈子的好朋友,转眼就把这事忘了。”谢湦没忘记出门前,严昆亲吻费铭的画面,他斟酌着想开口,又担心问的不够委婉。“你和费铭……”严昆早就知道他会问,也早有准备回答了。“他是我家里人,”严昆说道:“我们是一对同性情侣,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本来以为向家里坦白出柜这件事是我们遇到最大的困难了,没想到几个月前费铭查出了胃癌晚期。”无力回天的病,费铭治了几天受不了这种痛苦,但是费铭的妈妈坚决不放弃治疗,尽管医生告诉她没有希望,她还是要求费铭住在医院接受治疗。费铭的母亲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把费铭拉扯大,她身无分文,只有费铭,怎么能因为区区病魔就让她放弃自己的孩子。她倔强的与命运对抗。费铭心疼妈妈,假装住院接受治疗,但他知道治不好的病在医院躺着是浪费时间,所以明天他就会出院,他和严昆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妈妈出去旅游,在仅剩的时光里给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好印象指的是精神焕发的帅小伙,而不是躺在床上的病秧子。“照顾费铭的时候,费铭坚持告诉他母亲他和我在一起了,他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想在最后的时间得到妈妈的认同。”严昆回想起那天的场景,费铭的妈妈从震惊到愤怒到无能为力但是坚决反对,原因很简单,她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喜欢男人,在她的世界中,儿子未来的对象是儿媳妇,是个女生。怎么可能是男生。她不同意,费铭却已经说出口并且说出一辈子只爱严昆的话来,把他妈妈气的捂着胸口喘气,瞪着严昆的眼神像仇人似的可怕。现在费铭的母亲也不认同严昆,只是几个月时间一过,严昆尽心尽力照顾费铭看在眼里,女人的心再坚硬也还是有所松动,她对严昆不算很好,但也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了。“其实当时我很担心费铭会把他妈妈气出什么毛病,这样我会有愧疚感,但费铭告诉我他了解他妈妈,他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有一天会接纳我们。”如果能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得到最亲的人的认可,那会有多么幸运。如果能等到那一天,费铭一定会拉着严昆的手,重新跟自己的母亲介绍道:“妈,你看,这是严昆,是我的爱人。”而他的母亲则会笑着回答说:“好,都进来吧,我的孩子们。”眼泪是人身体上最轻的东西,它承载了太多的重量,以至于扛不住的时候总掉下来。费铭在很多个夜晚掉眼泪,他很痛苦,不是身体上的疼,是他舍不得离开。活着的离别还有重聚的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严昆颇为感慨:“我想起高中时我妈问我高考放孔明灯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我当时贼精明,许的是如果以后遇到特别困难的事的时候孔明灯的神力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