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山茶现了形。墨玉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惧:“你是什么……”憋了半天他也想不出用什么词形容。“仙。”山茶坐到他身边:“不会害人。”你可害人匪浅呐,墨玉攥紧被单,既是仙为何要来招惹他……手指被温柔地掰开,山茶将他的手牢牢包裹住,这双抚琴的手如人一样芊芊如玉,他不想放开。再试一试吗……或许真的有东西剩下呢……墨玉想了一夜,被传寝的侍女叫起:“墨玉公子,主子唤你侍寝。”摄政王之变态令人发指,听侍女传报有个病美人,她轻吐烟雾:“本王还没试过病的呢。”从浴桶中起身,墨玉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摸摸额头,没那么烧了。临近姚芍住处,心中之恨愈来愈烈,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收拢袖子掩盖住那抹寒光。“我当是谁呢?老情人,别来无恙啊。”妖媚无双的女声听得人心里酥麻。“你又在作什么妖?”墨玉脚步顿住,这声音是……“怎么?我找个人欢好还要经得你同意了?”“他不行。”“哪里不行?前边还是后边?”“……他是我的人。”“你可别说笑了,他是南宫家在逃那位,”姚芍笑道,“他被人轮不还是你的主意么?”“我又不知道……”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山茶惊愕地转头。“你方才说什么?”墨玉揪住他领口,一向儒雅清秀的面孔此时无比狰狞,他下定决心要爱的人与他最恨的人是旧爱,自己的不幸竟也源于这个男人。“墨玉……”“那日,是你找的人?”“……是。”“哈哈哈……荒唐至极!我竟与毁我之人同床共枕这么些时日……”姚芍走到他身边鼓起掌:“真是一出好戏。”墨玉掏出匕首攻向她,被山茶一掌拍出数步,不敢置信与恍然大悟的表情交错,他死死抵住喉头那口腥甜。若他伤了芍药分毫,芍药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山茶上前要将他抱起,被一把推开,墨玉向来力气不大,这一推竟让他一个踉跄,他是恨极了。芍药作乱那会儿偶遇云游的旧情人,问他如何惩治叛逆之后。山茶不假思索,自是让他受尽百般屈辱才会乖乖投降。他也是墨玉入府后才查到他的身世,这人傲骨如竹,竟是抱了要与芍药同归于尽的念头。算来算去,确实是他毁了墨玉一生。“对不起。”“你们仙者就是这般草芥人命,把我们凡人玩弄于鼓掌?!”“你竟连这个也告诉他了?”芍药惊道。若只是玩玩何必袒露身份。“小公子,也是你运气不好,一连碰上两个恶仙。”她转动指间的烟杆,眼中风情万种。她说的没错,他碰上山茶,当真是万劫不复。鲜血喷涌而出,墨玉终是心力交瘁倒下了。“来人,送他回去。”芍药拦下山茶:“你是怎么了,区区一个凡人……”“我爱他!你懂么?”山茶劈开她的手,面上沉痛,“我爱他……他却恨极了我……”他真是混账,想来第一次见面墨玉就认出了自己,他还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他,甚至口出恶言质疑他的清白。他的不幸都是拜自己所赐,他怎么有脸?跪在墨玉床头,山茶柔声诉情:“那天,我闻到了你点的香,想着燃香之人定是举世无双的如玉君子……果不其然,你一出现,我就心里难受,你应当是南宫家最厉害的神偷,偷走我的心这种肉麻的话我就不说了……”他被自己逗笑了,半晌喃喃道:“你已经做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即使闭着眼,面容中也流露出森森凄楚。醒来后,墨玉摔断了陌玉琴,他不需要剩下什么了。“从此两不相见。”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正值盛夏,他却仍觉得发冷。云烟阁那位有过一曲情谊的木姑娘入了王府,摄政王对她很是上心,她与山茶芍药交好,想必也是仙人。“墨玉——”白衣少女喊得激动。同是仙,也不尽是恶,墨玉笑着与她打招呼。“你的身子……”“无事。”牡丹并不相信他的无事,还是找了大夫给他看病。“这位公子寒气入体,且心气郁结已久,老夫也无能为力……”“他还有多少时日?”“怕是捱不过今年冬天。”墨玉见她脸色不好,反而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木姑娘。”天空飘落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墨玉走了。牡丹在花界找到山茶,惊讶地发现他在一片枯死的草丛中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