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程没有再想刘雯雯,开着车子在海城滨江大道上往前一路直行,到了郊区的时候再往一条小路上一转,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刘伟副局住的小区。
前两年刘伟妻子出车祸的时候,金融局的人组织去探望过一次,张鹏程也跟着过来了。只是时间太长了,这两年海城拆迁的厉害,到处都在建设小区,刘伟住的这片地方原来就只有这一个别墅小区,现在周围又建了几个,张鹏程虽然知道他住在这附近,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张鹏程停好车之后,在小区里转了转,还是记不起来刘伟副局家的具体位置,干脆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好在刘伟正在家里,告诉张鹏程地址之后,就让张鹏程自己摸过去。
到了刘伟家门口,张鹏程就闻到一股子很强烈的中药味儿,心想刘伟的老婆一直躺在床上,肯定天天离不开药,搞的家里全是药草味儿。
刘伟对于张鹏程的到来,并没有显示出一丝的惊奇,好像本来就知道他要来似的,笑呵呵的开了院门,将张鹏程迎进来,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摆好了茶桌,茶桌上正烧着开水,估计是接到张鹏程的电话之后才放上去的,茶壶正冒着热气,但是里面的水还没有沸腾起来。
一走进大厅,中药的味道就更浓了。张鹏程刚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别墅前面的走廊下晾着不少中草药,肯定就是刘伟副局天天熬来给他妻子服用的。
张鹏程咳嗽了一声,有点儿不太适应这种味道。
刘伟见状,忙说:“张副局难得来一趟,还得让你忍受我这里的臭味儿,真是于心不忍啊。”
张鹏程一屁股坐到客厅里的旧沙发上,不客气的说:“你还是叫我小张或者鹏程吧,叫我张副局,这不是打我脸吗?你就不怕我把你在金融局的事情给抖搂出来?”
听张鹏程这么说,刘伟忙伸出食指放到嘴边,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楼上,小声说:“不敢说,不敢说。那位比较敏感,要是被她听到了,又要用绝食折腾我了。那个事儿就不要再说了,一个字都不要说。”
张鹏程顺着刘伟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知道楼上的房间里住的肯定就是他的老婆了,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咳嗽声。
张鹏程手指对着刘伟的脑袋隔空点了点,笑着说:“家里就没请一个保姆吗?”
刘伟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说:“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原来内人刚出事儿那会儿,我也请了个保姆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可是后来内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多疑,总是怀疑我和保姆勾勾搭搭的,我这人你是了解的,两袖清风,对男女关系尤其谨慎,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可是人家就是怀疑我偷吃,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保姆辞退了。后来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被弄了个病休,连班都不用上了,这下倒好,连请保姆的钱都省了,干脆就在家全职照顾内人。哎,不过我现在也老了,精力有些不够。”
张鹏程听刘伟这么一说,再看他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显然是被生活所累,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劝解说:“还是找个保姆好一些,嫂子要是不放心,你就找个年龄大的,或者干脆找个男的不就行了?何必一个人这么辛苦呢,身体要紧。”
刘伟说:“不满你说,那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请保姆的话,开销上有些吃不消。孩子刚参加工作,自己刚顾得了自己,说这两年准备结婚,结婚不得买房子吗?
你也是金融局的人,现在房地产被那些杂种搞成什么鸟样子了你也清楚,一般人能买得起房子呢?没房子对方不结婚,到时候少不得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拿出来棺材本儿……
再说了,前两年我在位的时候,偶尔还能有些好处贴补贴补家用,那时候吃饭开车基本不用自己花钱,现在不行了,除了那点儿基本工资啥好处都捞不着了,哪里还有钱请保姆啊?
现在内人喝的药,都是我自己买过来熬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罢,刘伟不禁长叹一声,话音中充满无限悲怆之意。
张鹏程听的眼睛有些发酸,忙安慰刘伟说:“会好起来的,我感觉以刘副局的才干,不会就这么埋没下去。”
刘伟连忙摆手说:“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不想那么多了,就想安安心心的在家照顾内人啦。
官场里的是是非非,我是再也不想参与其中了,真的,从吴思国与前任市委书记谭一平的那次权力之争后,我是彻底看穿了海城的官场。
确切的说应该是人性,最恶的一方面,在官场里全部都发挥到淋漓尽致。我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
刘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不妥,忙又换了一种语气说,“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年纪轻轻,现在又靠上了市委书记,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的,前途不可限量,要把握住机会啊。”
张鹏程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是看不太清楚局面,不知道该怎么做。”
刘伟笑了笑,说:“臭小子,在我面前你还装糊涂呢?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为什么要向龙百里交投名状?
你那个投名状虽然不太高明,不过效果还算不错。你别看尹志文现在向龙书记靠拢的很积极,不过以我的眼光看,他不会得到龙百里的信任的。”
张鹏程心里对尹志文正有些忌惮,现在听刘伟副局这么一说,不觉有些好奇,忙问:“这话怎么说?”
刘伟不急着回答他,见茶壶里的水烧开了,热气直往外冒,几乎要将上面的盖子顶掉,忙伸手按了一下电磁炉的开关,关掉之后便提起来茶壶,倒出一点儿热水洗了洗茶杯,为张鹏程和自己各冲了一杯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