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三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院子里呢,这会子,老夫人已经是醒过来了。&rdo;跟在太夫人身边侍候的下人,都习惯称呼余氏为老夫人,这么些年了,就算元老相公去世,这称呼也没变过,反正都是府里的老太君,怎么唤也不过份,都是老人儿了,也是懂分寸的,因此大老爷听见了,也没纠正下人们的称呼,反倒是照辈份,如今孙儿都有了的大夫人,原本的名称被太夫人若有似无的占了,她却也是像没察觉到一般,压根儿没就这称呼一事儿多过嘴。得了这婆子的招呼,苏丽言微微点了点头,面孔虽稚嫩,可是却不怒自威,就是这般没有严肃的端起架子,可是她微笑的模样依旧是不敢让这婆子小觑了,虽然站了一个多时辰,双腿早已经如同灌了铅一般,可她却丝毫没表现出来,这才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往后要打的硬仗还在后头,如果现在就喊苦,这平白得来的人生,也就如同游戏一般,得喊结束了。先是提了沉重的步伐,迈进了太夫人的房里,苏玉心里担忧,却也被心里有事儿担了命令的婆子拦在了外头,留苏丽言自个儿进了内室里去。内室里闷了一整夜了,太夫人年纪大,受不得寒,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这一晚上,味道儿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如今正自坐在c黄边咳嗽,穿了身ru白色的单衣裳,一头花白的头发挽了个发髻在脑后,头上戴了个黑上描红色大团花朵的扁额,也许是刚起,脸色不太好看,一双眼袋大了些,更显目光阴沉骇人。旁边两个丫头分别捧了痰盂在手上接在太夫人以腿间,拨步c黄旁边摆了两个噌亮光滑的大铜炉,里头不住散发出热气儿来,将屋子熏得温热异常,上头搭了件黑丝绒的外裳以及里头穿的小袄,难怪太夫人就算只是穿着单衣,也没见冷的样子。苏丽言还是第一次进太夫人的内室,难怪苏玉心里愤愤不平,比起自己那新院子,除了有些新家具外,连一些摆设和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简陋得厉害,不如太夫人这边,铜炉不缺,连屋子角落里还生着炭火,上头烤了一双厚绵布鞋,果然是方便不已的样子。&ldo;丽言来了?&rdo;太夫人咳嗽了几声,好似这才发现刚进门儿的苏丽言一般,丝毫不见昨日时的不痛快,好像昨天她与苏丽言这位孙儿媳妇之间根本没生过丝毫龌龊般,态度亲切又自然,好似真真是自个儿的嫡亲奶奶般,这般作派,却是让苏丽言打起了警惕,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示好慈祥,而真将她的这番作派当了真,要知道有一种人,是笑得越甜,可是捅刀子时,却是越狠的那种,太夫人显然不是面慈心也慈的那类,反倒是极像只笑面虎。果然,太夫人亲切的招呼了她之后,又闷着声音低咳了好几声,抬头时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示意身旁的人将痰盂取了开去,这才冲苏丽言招了招手道:&ldo;丽言过来,坐到老婆子身边来。&rdo;老夫人有命,苏丽言也不敢不从,不过这屋子里沉闷的味道,却是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胸口一阵疼痛,脑袋就晕眩了些,她强忍住不适,也面露微笑的向老夫人走了过去,人家要与她演祖母慈祥的戏,她自然也不能不配合摆出孝顺孙媳的模样,依言走过去坐到了太夫人身边,一边亲热的挽了太夫人的手:&ldo;祖母这般早就起了,可是丫头们侍候得不当?晚上睡得不好了?&rdo;她笑咪咪的,不过却是一开口就让太夫人笑意盈盈的脸色有些发黑,这丫头果然是不得她心的,连句话也说不好听,明明一句平日旁人都会说的话,偏偏就她说来就令人心头不舒服,就像是在管自个儿院子里的事儿般,她的丫头侍候得好不好,什么时候需要轮到这一个低贱商户之家的女儿来管了?心里不痛快,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有些不好看了,再听到苏丽言响她做祖母,心里跟吃了苍蝇般的不痛快,苏丽言的身份在她看来是着实不配自己家的,要不是元家走投无路了,断然不会讨了她这么一个不得她心的媳妇儿,早知道前些年,也不会觉得自个儿小孙儿太出色,谁家贵女也配不上他,以至蹉跎到如今,便宜了这么一个苏家丫头。她那祖母,还是自己的贴身丫环,能与自己相比的吗?一听她唤祖母,就像是想起了原本侍候在自己身边,最后被丈夫指给了那穷酸秀才的月桂,心里就一阵憋气,原本地位低下的一个贱婢,命运都由自己作主的,如今却与自己平起平坐,怎么想,太夫人心里就不痛快,也懒得再与苏丽言虚与尾蛇,直接就向自己身边捧着痰盂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环愣了一愣,顺手就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递到了苏丽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