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恪微微俯身,帮冉羽把腿上的毯子掀开到轮椅的一边,这才对着於夜弦道:“我昨天关你,合规合矩。”於夜弦居高临下看见他给冉羽收拾毯子的动作,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焦躁,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道,摆出了一副无赖模样:“那我现在不走,也合规合矩。”宁绯感到头大,这尊贵的钉子户不愿意挪动自己的位置,说出的话还挺有道理,宣恪有本事请他进来,的确没本事请他走,就算他於夜弦今天在这里把监狱搅合得乌烟瘴气,回头总督也怪罪不到他的身上。“算了算了,弦哥。”宁绯推开几人,赶紧上去打圆场,上衣口袋里塞着情报处的科员们刚刚塞过来的银元。於夜弦看了看宁绯鼓鼓的口袋,知道他在此事中捞了不少油水,趁着众人不在意,冲宁绯眨了眨眼睛。宣恪:“?”“弦哥,外面下雪了。”宁绯十分狗腿地凑过去,“卓璃在外面等你。”卓璃。於夜弦坚不可摧的神情温和了一些,却不知道他片刻中脸上的细微变化都收入了旁人的眼中。“也不是不能走。”於夜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门边走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宣恪问:“什么?”於夜弦没理他,走到了丹夏少总督冉羽的轮椅边,看着轮椅上容貌有些过于艳丽的少年,露出了一抹坏笑:“我走可以,但我要赔偿。”冉羽:“可以。”只要於夜弦能滚,给点赔偿不在话下。“那好。”於夜弦拍了拍手,“我要宣恪这个月的工资。”冉羽点头:“要钱是吧,可以……”“不。”於夜弦打断了他的话,给他画了个重点,“是宣恪这个月的工资,就要他的,让财务科现在就给我,提前支付给我,这个月不会再给他的那种。”宁绯快哭了,这位祖宗是想和宣恪把仇往死里结吗。果然,原本耐性就有限的冉羽也怒了,带着讥讽的笑意看向於夜弦:“就凭你?”“就凭我。”於夜弦点头。“於夜弦。”冉羽用力掐着轮椅的扶手,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总有一天,如果你落到我的手里……不,不只是我,如果你落到总督的手里,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总督现在还留着你的命,不过因为你就是他的一条狗。”宣恪不声不响,细心地把冉羽掐着扶手的手指一根根掰了回去,防止他伤到自己,做完这个动作,就听到於夜弦鼓掌的声音。“多谢夸奖。”於夜弦眯着眼睛看了看宣恪和冉羽,明显摆出了几分不屑的神情,“不过不用提醒,我有自知之明,少主还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吧,就别关心我的死活了。”“啊,对。”於夜弦说,“有宣恪照顾你,我费什么心呢。”冉羽因为生病,常年只能坐在轮椅上,性子阴郁却不能经常动怒,今日来个审讯科的监狱差点被於夜弦气走了半条命。“给他。”宣恪看着眼前的於夜弦。“可是,宣恪……”冉羽还想说些什么,宣恪却已经推着他的轮椅,沿着蔓延的金属枝干,向地面的方向走去。“弦哥。”胆小的宁绯瑟瑟发抖,“你这是把他往死里得罪啊。”“不怕。”於夜弦拍了拍宁绯的口袋,听到了银元晃动的清脆响声,心情愉悦,“走吧,有宣恪这一个月的工资,弦哥晚上带你吃顿好的去。”“你把宣恪欺负成这样了,你就不怕他什么时候会找你麻烦吗?”宁绯仍旧有些惊魂未定。“怕什么。”於夜弦揽过宁绯的肩膀,塑料同事情恢复如初,向监狱外走去,“我还被他关了一晚上呢,掰回一局是一局,谁管下一局是死是活。”宁绯被歪理说服,跟着於夜弦往审讯科的门外走去。“弦哥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教你们唱啊。”於夜弦冲身后昏暗灯光下锈迹斑斑的金属牢笼挥了挥手,“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话。”数个牢笼同时有气无力地发声:“弦哥再见!”宁绯顿时感觉,在监狱里被关了一晚上,脚步踉跄精神萎靡的人,应该是自己。丹夏公国天行岛的地下,因为靠近蒸汽动力核心,温度偏高,地面上还飘着大雪。刚被坑掉了一个月的工资,宣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撑开了一把长柄的伞,为冉羽挡住了飘落的雪花,用空出的手帮冉羽把刚才掀开的毯子盖好御寒。做完这一切后,宣恪才推着冉羽的轮椅向马车的方向走去。这一幕刚好落入了刚走出大门的於夜弦和宁绯的眼中。“宣恪对少总督是真的忠心。”宁绯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