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愿意为奴,当初方舟卖身为奴,便是因为父亲早亡,田地被豪绅收走,娘亲又病重,家中弟妹太小,他不得已只能卖了自己,筹措了银两替娘亲看病,让弟妹不至于饿死田间。
听到宁镜的话,方舟眼眶红了,低着头看到手里那方帕子,绣工生涩,却是妹妹一针一细,仔仔细细地拆了又绣,绣了又拆,反复折腾了一个月才送到他手上的。
“公子……想要我怎么做?”方舟低声问。
宁镜知道他心里还有顾虑,说道:“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只有你,小舟,我会尽全力想办法帮您救你的家人,但我也有私心,若将来成了,我希望你也能帮我救救我的家人。”
方舟犹豫了一瞬,才沉声点头:“公子,我相信你,只要能救下娘亲和弟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宁镜看着他稚嫩的脸,温声道:“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告诉家里,知道的越少,对他们越安全。”
方舟点头。
宁镜继续说道:“你这几日寻个由头回家去,问问你娘,你家里周围一定会有对你家里行踪了如指掌的人。你现在不必做什么,只需回去嘱咐你家中娘亲,近日里时不时带着孩子出门住几天,一定会有人盘问去了何处,如实答便好。”
方舟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何意。
宁镜在心里细细盘算一番,说道:“可以先是两三天,后面慢慢偶尔出去住个七八天,让人知道偶尔不在家中是正常的就行,我出这院子前,你寻个机会让他们走。”
这四年里,他在这院子被守得严实,连方舟了解的也只是他的猜到的,他的家人本就知情不多,那些看守方舟家人的人也不会把几个老弱妇孺放在心上,他们若真想走,并非什么难事。
“走……去哪里呢?”方舟嗫嚅地问道。
宁镜早已想得清楚,毫不犹豫地说:“去漠北。”
“漠北?”
宁镜点头:“对,去漠北。”
当今天下,太子宣煊和雍王宣赫斗得如火如荼,桓王宣离明面上看着是个隐形人,似乎不在夺嫡之中,却是暗中早已铺好了网,哪里都不安全。
但唯有一样,萧家。
不沾夺嫡,不涉党争的萧家。
萧家自漠北起家,据说护国公萧常安十六岁便上了战场,如今五十四,六年前封护国公后,才卸甲留印回到永安。萧家在漠北已扎根三十八年,根深蒂固,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漠北,却是目前谁都不敢伸手去碰的一块安全之地。
宁镜说道:“漠北有三关,邈云关,剑门关,嘉临关,依天险而建,邈云关外是鞑靼的草场,但此时在并非战时,又有萧家坐镇,是目前最安全之地。漠北虽不如江南富饶,冬日里难捱了些,但到了嘉临关内已是平川,只要不出漠北三关,除了萧家,谁都不敢在那里撒野。”
方舟听完还有沉默地坐在那里,思虑着宁镜的话。
宁镜也并未催促,只说道:“小舟,你且可先按我说的去做,最多一个月,事情必见分晓,到时若我说的有一句虚话,你大可让他们再回来,当作今日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当是出去小住了几日,但若真有事,不提前做准备,将来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进有出路,退有后路。
方舟抬起头看着宁镜,四年里他从未要求过他做过任何一件为难的事,此时看着,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公子救我家人,那我能为公子做些什么呢?”云舟有些忐忑。
宁镜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坚定:“一旦你家人离开,你便不能再出现在这院子里了,那些人一定会认为你和家人一起逃走了,但你要留在永安。”
方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要帮公子救公子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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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看着宁静笑而不语的样子,自是也想到了一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