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看清世人皆不可看清的一切?为什么……她不过才进宫来,便能一语洞穿他五年的心事?
五年来,人人都道他专宠杨辰妃,虽有太尉在后,但太尉多年来默默无闻,朝中之事,极少过问与参与,更如同有名无实,如此而来,便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动机!可是今天……
他望着纤纭,幽声道:“是谁与你讲的这些话?”
纤纭默然,垂首不语。
赵昂冷冷一哼:“南荣家吗?否则……便不会叫你入宫来!”
纤纭依旧不语!
赵昂望她一忽,缓缓平静下气息,落座于琴台边侧,望一展琴台琴冷弦凉,到衬得这月色萧索,突道:“适才你抚得是一首什么曲子?”
纤纭目光一凉,便有冷絮纷纷如雨,强自隐忍住满目泪意,低声道:“回皇上,《上邪》。”
“《上邪》?”赵昂举眸望天,小声叨念:“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语声悠悠淡漠,渐渐凝为秋夜冷雾。
赵昂转眸,紧紧凝视着她:“你仍在思念那个人吗?”
纤纭轻轻叹息,转身,令泪水掉落,身后的芊雪却看得分明,如此一双冰澈水眸,沾染了太多秋的愁楚与萧瑟。
“芊雪,为皇上沏一杯‘翠浮云’来。”纤纭轻声吩咐,赵昂却一挥手:“不必了!”
芊雪停住,赵昂起身,立在纤纭身后,痴狂目光亦不过须臾:“便如你所说,朕且不可冷落了杨辰妃!”
纤纭淡笑:“皇上英明!”
身后,只有风卷绸袍的声音,随即一声,却令心神一动!
“不过朕告诉你!你迟早一天,是朕的!朕……会令你忘记那个人!无论……用什么方法!”
步履沉沉,踏破夜色!
月光碎了一地,纤纭豁然回身,但见明黄色背影消隐在浓浓夜色中,言犹在耳,却怎么令心中一片惊悚!
十相思劫(6)
昨夜,她故意将颈上伤痕与皇后联系,又一语道破赵昂五年来的心事,经过这几日,纤纭已然看清,当今陛下看似昏弱无能,实则心机深沉,他的雄心,绝不小于南荣景须,而精明若南荣景须,亦对他有所提防,才会急于送一女入宫,以分杨辰妃之宠。
可南荣景须太过低估了自己,也太过争胜好强,纤纭思量一夜,以自己一己之力要斗倒南荣家实在不能,但,若要挑起他与皇帝之间的斗争恶化,却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