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如豆,那些微弱的光芒宛若从黑色的海面上升起,正乘着夜风徐徐而上。
三月的夜晚依旧带着不少凉意,我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平台上唯一一幢建筑。大门口那块霓虹招牌灯告诉我,它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叮——”
刚一推开大门,里面的暖意就扑面而来,晕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视野。我瑟缩了一下,探头往里看,店内的客人并不多,男男女女都有,大概四五桌,所以也不显得喧哗,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见我站在门口,店里唯一一个女招待笑着迎上来,甜甜地问我:“可爱的东方小姐,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一个人吗?”
“不。”我摇摇头,顺势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整,“我约了人在这里见面,不过对方似乎还没到。”
闻言,对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将我重新打量了一番。“请问,您是hio……”说到这里,她停下来迟疑了很久,才又疑惑地问道,“先生?”
我狠狠吃了一惊,但出于隐藏身份的考虑,决定暂时撒个谎:“可以这么说吧,我就是被他拜托来这里的。”
“那真是太好了!”招待小姐一下子露出欢快的笑容,仿佛松了口气,“之前有一位先生托我们将一封信转交给hio先生,请跟我来一下吧台可以吗?”
我嘴角一抽,只好跟着她去拿信,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位先生长什么样?”
“噢!是个很帅气的美国男人!头发大概到肩膀的位置吧。”招待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冲我比划了一下。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吧台边上,她将我留在外面,自己则走过去和里面的调酒师悄声说了几句。那个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装背心的中年男人停下动作看过来,手里还拿着正在擦拭的酒杯。
我朝他点点头,他微微一笑,低头又对招待小姐说了些什么,那个女生就小跑着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白色的信封。
“就是这个。那位先生说他临时有事不能赴约十分抱歉,但是想要说的事情都已经写在这上面了。”
所以,我就这样被放鸽子了是吗?
忍着一头跳动的青筋,我在墙边找了个座位坐下,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拆开信封。出乎意料的,那家伙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只是那轻飘飘的语气怎么就是那么让人火大呢?
他在信里提了三点事情,除了之前招待小姐已经表示过的关于爽约的问题之外,首先是他想要知道如何找到军火商ray,其次就是——
“不知道情报屋先生是不是对匣兵器感兴趣呢?听说你最近正在收集这一方面的信息,所以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些写在了另外一封信上,放在了厕所最里面那个隔间的马桶水箱背后哦。”
“……”
厕?所!?
为什么一定要是厕所这种地方!这不就代表我一定要去男厕所才能拿到他要给我的东西吗?这家伙是耍我玩呢还是耍我玩呢还是耍我玩呢?!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就对自己的设定感到后悔了。手一抖,差点把整张纸都撕成碎片。但一想到对方知道匣兵器的事情,只能硬生生把火气先压下去。
是的,我们来到这里,最后的任务就是要阻止彭格列被毁灭。然而要实现这个目标,现有的信息和手段是远远不够的。面对拥有先进技术的白兰和杰索家族,匣兵器的使用必不可少。
我按捺住满腔怒火,装作不经意地向招待小姐打听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便快步往那边走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店因为客人和员工都不多,洗手间的使用频率也不高。我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许久都没有其他人出现。松了口气的同时,我蹑手蹑脚地挪到男厕所旁边,确定不会被人发现后,立马以最快的速度闪了进去。
厕所内部虽然不大,光线倒是充足。最里面的隔间门口放着块“故障中,无法使用”的标志牌,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它,摒着呼吸走到里面,弯腰在水箱背后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封被胶带纸粘在后面的情报信。
在确定了里面确实是需要的信息后,高悬的心脏总算落了一半。我迅速将它收进随身背着的挎包里,趁着现在还没其他人出现,快步跑向门口,拉开大门就要往外冲——
“砰”
“唔!”
开门的那一瞬间猛地撞上了什么,对方闷哼一声,原本要走进来的脚步顿时止住了。
我急忙条件反射地低头道歉:“啊!对不起!”
……咦?……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现在的情况是……我从男厕所里面出来,被我撞到的这个人正要进去,也就是说——
我吓得立刻后退两步,唰的抬头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一张带着惊愕表情却似曾相识的、年轻男人的脸。
我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大脑瞬间空白,就好像坏掉的老电视屏幕那样不断闪着大片雪花,呲呲作响。
我瞪大了眼看着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东方青年,一眨都不敢眨。走廊上明亮的白色灯光照过来,刺得眼睛发疼,可我还是不敢移开视线。
他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棕色的短发毛茸茸地翘在头顶,看上去就觉得很柔软。那双眼睛仍旧干净漂亮,在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后反倒变得更加清澈。
我就知道,这个叫做“沢田纲吉”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屈服于黑暗的,他的眼中、一定不会失去光芒。
这一刻,短路的大脑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