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普通人,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留下遗憾,已是极幸福了,顾峥暗自思忖。
归还药膏时,他发现其他暗探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追求,而他自己,却没什么喜好。
顾峥伸出压在身下的一只手,揉搓着太阳穴。
他拿出原先存放在床头的暗红色香包,就着洒进来的点点月华,轻轻转着香包,仔细地凝视它。
针脚拙劣,有好几处线头外露,真是一个不精细的东西。
没有爱好,他是否该去试着喜欢一个人呢?
顾峥被包裹在杂乱如荒山野岭生长着的杂草般的思绪中,纷乱繁杂的想法疯狂生长,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牢,顾峥就在这思绪的牢笼里沉沉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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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凌跟叶喜乐侃着大山,坐在叶家的马车上,跟他一同前往宸国富家少爷间的聚会。
叶喜乐是他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看这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身后跟了一大批随从,猜测此人身份应该不一般,特地上前攀谈。
没想到这人是个傻的,直接就信了他的话,说什么他还没接触过乾国的人呢,喜滋滋地认了他这个谎称从邻国离家出走出国游历的人为兄弟。
游凌那张嘴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这傻少爷和他的随从们唬得团团转,叶喜乐听说他还没有定下住所,立刻邀请游凌去自己府中小住。
游凌自然乐见其成,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去了府上他惊喜地发现叶喜乐竟是宸国丞相家的独子。
到丞相府的第二天,叶喜乐就闲不住了,扯着游凌求他陪自己一块儿去参加宴会。
游凌猜测这场聚会都是些宸国的少爷们,感叹着自己这回的好运气,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现在,二人就在赴宴的路上。
酒楼与丞相府离得很近,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叶喜乐满面笑容地扯着游凌的衣摆,激动地拉他下了车。
“爹派我出去办事,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吃的都是些难以下咽的干粮,总算能吃顿好的了。”叶喜乐大笑着撸起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宸国最大的酒楼鹤庆楼。
大厅内座无虚席,每个食客桌前都摆满了食物,碰杯声、聊天声、大笑声遍布了酒楼的每个角落,空气中萦绕着食物的芬芳,向游凌暗示着这无疑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喜乐,我想先去净一下手。”游凌轻拉了一把叶喜乐的衣袖。
“你们乾国人就是讲究,”叶喜乐冲游凌露齿一笑,“你叫小厮带你去吧,我在楼上雅间等你。”
“上楼梯拐弯第一间哈,我先去啦!”叶喜乐留下一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二楼。
游凌口上应和着叶喜乐,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狡黠活泼的笑。
他未去找小厮,而是在一楼大厅潜身绕了几圈,偷偷靠近每一张桌子,将食客们的聊天听了个遍,暗自记下了一些信息。
见时间差不多了,游凌抽身离去,步履轻盈地迈了几步,上了楼梯。
推开雅间的门,游凌乐呵呵地朝里喊了一句:“喜乐,我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咯!”
雅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游凌的呼喊,游凌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心中暗自生出谨慎,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一只坚实的大手捏住游凌的细腕,以一股游凌无法阻抗的巨大力量拎着他的胳膊将他压在了雅间的柱子上。
游凌惊呼一声,被来人狠狠地推向柱子,雪白如玉的手腕被抓得生疼,浮起淡红色的指印。
游凌是以隐匿为优势的,只要他躲在暗处,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宛如融入暗夜的影子。可这回他在明敌在暗,虽做好了防备,但突击之下比力道游凌还是落了下风。
压住他的人身材高大,轻易地将游凌的手扯至高处,令游凌艰难地踮起脚尖。
一片黑暗间,游凌看不清此人的脸,只能勉强勾勒出他的身材轮廓。
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墨色的衣衫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线条随着呼吸在黑暗中微微起伏着,给游凌带去冰冷刺骨的压迫感。
游凌不自觉地咽了几口唾沫,浑身紧绷,后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此人相当危险,游凌假装放松身子,任来人随意地提着自己的小臂,伺机等待着逃脱的机会。
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用另一只手摩挲了几下游凌的下巴,布满老茧的粗糙指腹引得游凌不由得身体战栗。在舔遍他全身的黏腻恶意下,轻颤从尾椎顺着脊骨滑向那像濒死天鹅一般高昂着看向来人的细长脖颈。
“你是谁?”一片寂静之中,男人低头逼近游凌,嗓音低沉冷淡,在游凌的耳边炸响,轻微的呼吸喷吐在游凌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