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台说罢,对女儿道:“兰儿,还不快去,为各位大人导路下榻。”“是,父亲。”真真儿是巧了,那杨河台的女儿杨氏,闺名也唤作兰儿。杨氏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连忙擦了擦眼泪,战战兢兢的为众人导路。宅邸里空房多,杨河台又不敢怠慢了诸位皇子,全都拾掇出来。杨河台很快亲自捧着账簿前来,将账簿一摞一摞的放在桌案上,卑躬屈膝的道:“四爷、八爷,账目都在这里了,这是全部的,奴才不敢窝藏。捐款……抗灾捐款一共六十万两,奴才也不知这六十万两十足银,怎么的就变成了六成银啊!这些银子之中还有奴才自己捐款的银子!”杨河台一问三不知,闸夫的事情,偷换款银的事情,他甚么也不知道,仿佛是个糊涂官一般。胤禛曲起食指,“叩叩”敲了敲案几上的账簿:“你知不知,看了账目便清楚,先退下。”“是是,奴才已经令人去寻闸夫,闸夫寻到之后立刻带来拜见二位爷,那奴才先退下去了。”杨河台说罢,连滚带爬便跑了,生怕胤禛又把他叫住似的。杨河台离开,胤禛随手拿起账目分给众人道:“六十万款项,若是作假,必定会有纰漏,劳烦各位弟弟看仔细一些。”就连十三和十四也分了一些账目,众人当即动手细细查看起来。六十万,这个数字可不小,对于诸位见多识广的皇子来说,六十万银两虽不是天文数字,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了,对于平头百姓和商贾来说,更是“巨款”。这些捐款都是当地的百姓和富贾捐献上来的,所以条条框框非常繁杂,众人到达宅邸之时天色已经黄昏,一看账目便误了时辰,云禩翻看着账簿,一抬头,便看到了老九抱着高高摞起的账本,险些打起呼噜。小十三坐在椅子上,因着身量还未展开,两只小脚丫沾不到地面,账簿戳在案桌上,脑袋藏在账簿后面,仿佛上课偷偷睡觉的小学生,亦是睡着了。十四胤禵倒是没有睡着,端端正正的坐着,但是他年纪也不大,终归十岁出头,精力有限,困得上下眼皮差点粘起来。他们一路车马劳顿,又往灾区快马加鞭的赶路,别说十三十四还是孩子,老九也吃不消了。云禩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颈,目光一转落在胤禛身上,与其他皇子不同,胤禛微微蹙眉,板着唇角,阴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面,仍然一丝不苟的翻阅着账目。云禩放下手中账目,道:“四哥,天色夜了,让弟弟们都去休息罢。”胤禛的目光终于从账目上移开,卷着账簿,用尖端轻轻敲了敲案桌。“啊?”老九猛地醒过来,眼神迷茫的胡乱擦着口水,道:“找……找到纰漏了?”云禩无奈的道:“还未找到,你们若是困了,先去歇息罢。”十三困得不行,揉着眼睛,头晕脑胀的直打晃儿,十四则是道:“八哥,弟弟还不困。”胤禛语气不容置疑,完全便是专制家长的典范:“去休息。”“是……”十四胤禵不敢再说甚么,站起身来,看的出来,十四的性子比较圆滑,不愿意与胤禛起冲突。弟弟们全都从胤禛的屋舍退出去,唯独留下云禩和胤禛两个人。云禩往日里加班习惯了,他的工作便是如此,忙起来忙的天昏地暗,况且云禩一个人住,家里没有旁人,就算回到家面对的也是空落落黑漆漆的空房,所以早便习惯了熬夜加班。云禩反手揉着自己的肩颈,随口道:“四哥,你让弟弟们都回去歇息了,怎么的不见让我也去歇息?”胤禛面对云禩的调侃,眼目都没离开账簿,淡淡的道:“你若是困了,自会去歇息。”云禩挑挑眉,继续看手中的账簿。胤禛又看罢了一本账簿,将账本哒一声撂在案桌上,道:“你那面儿查的如何?”“不容乐观。”云禩摇头道:“账目严谨的很,这杨河台若不是大智若愚,装傻充愣,把你我都顽弄在鼓掌之中,那么……”胤禛似乎知道他要说甚么,很了然的接口道:“那么偷盗款银之人,或许当真不是他。”“原四哥也这么想?”两个人大半夜对着看账簿实属无趣,云禩随口打趣儿道:“看来我与四哥还算是心有灵犀了。”“这需要甚么灵犀?”胤禛实属钢铁直,继续道:“这些账目如此严谨,你我二人竟是一点子差错也找不出来,能做成这个地步,正如你所说,除非杨河台装傻充愣,有把你我二人都顽弄于鼓掌之中的本事儿。”“哼……”胤禛说到此处,冷笑一声,头顶上冒出读心术的文字泡,小表情挺胸抬头摇着扇子,十足的自信。随即又道:“能将我顽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怕还从未出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