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随侍处的仆役两次都未说完话儿,又被对方不容情面的打断,清朗的声音带着桀骜不驯的讥笑:“我来自己哥哥家里,探病探病,亲近亲近,还需要你这狗奴才通传?滚!再不滚,爷爷踹得你滚!”云禩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向来云淡风轻的脸面微微皱了皱眉头,“嘶……”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身下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仍然传来丝丝疼痛之感,虽不算厉害,但十足折磨人。云禩往日里并没有这样的病痛苦恼,没成想来到古代,莫名其妙便多了这么一个毛病。他慢慢坐起来,提高了嗓音:“请九爷到茶堂稍坐,我收拾齐整便来。”外面随侍的仆役听到了云禩的话,立马回话:“是!九爷,您这面儿请,小心台矶。”云禩起身整理,吱呀推开屋门,便往茶堂而去。茶堂之中,一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大马金刀的横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桌旁的大椅上,手中晃着一把玉坠子包金边的折扇,腰间带扣,挂着佩觿、荷包、短刀,还有一只象牙雕的牙签筒子,一身贵气难以掩饰。按说这皇子的衣袍服饰,全都是内务府发两淮制造局,统一绣花、剪裁、织造的袍子,样式也都是由礼部定式,统一令如意馆画师手绘,再由内务府广储司统一验收、分发下来的。这许多的统一,阿哥们穿起来应是一样样儿的,但云禩穿起来,便觉风淡云轻,淡雅脱俗,而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穿起来,便贵气逼人,一身金闪闪的挂扣、配饰,闪耀夺目,仿佛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云禩看这少年通身“有钱人”的气派,还有方才他口中“九爷、九爷爷”诸如此类的自报家门,想必此少年便是现在身体同父异母的弟弟,历史上八爷党最忠犬的拥护者——九爷胤禟。如今的云禩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年轻的紧,而老九胤禟比八爷还要小几岁,看起来只十五岁左右,别说是年轻,脸面和身量间还挂着一丝丝的青涩与稚嫩。但胤禟显然不觉得自己稚嫩,大马金刀的坐着,分明生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乍一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斯文的错觉,但他的行走站立,可一丁点子也与乖巧无关,甚至大相径庭,十足的豪迈狂野。云禩并不是正主儿,也是第一次与老九胤禟打交道,不露痕迹,镇定的微笑:“九弟。”少年胤禟抬起头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不回礼,只是挑唇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呦!”随即上下开始打量起云禩来,那眼神赤、裸、裸的,完全藏不住感情,仿佛在戏谑地说:还没死呐?云禩面容平和,眼眸微微轻晃了两下,在心里寻思着,按理来说,这九爷胤禟应该是八爷最忠实的拥护者,九龙夺嫡中八爷党的重要成员之一,那么老九胤禟与“自己”的干系必然十足亲近才是,但是如今一看……不然。云禩转念一想,皇子们尚且年轻,九龙夺嫡还未开始,表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或许这老九,还未被“自己”收服,仿佛一只桀骜不驯的小狼崽子一般。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老九这头小狼崽儿好像十足“看不上”自己,今儿个怕是来趁火打劫,趁病找茬儿的。果不其然,老九晃着二郎腿,痞里痞气的开口:“八哥,我听卢依道说你病了,危在旦夕,啧……今儿个一看,你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甭提多硬朗了。”卢依道便是西洋来的外科医师,老九胤禟小时候耳朵得过疮疡病,溃烂流脓,就是洋人外科大夫医看好的,所以胤禟从小便对洋人的顽意儿和物什特别感兴趣,还精通外语,阿哥里面唯独他不需要翻译官便可以和洋人沟通,加之他又喜欢结交,所以与洋人走得很近,但凡紫禁城和北京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的人脉最多,知晓得也是最快的。云禩不动声色,仿佛听不懂他尖酸刻薄的挖苦,脸上仍旧挂着温和实则疏离的笑意:“多谢九弟关心,我这身子虽不说大好,但大抵也好了七八分。”“呿!”老九尖酸刻薄的铁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劲道,委实令他觉得无趣儿,反而没了欺负人的快感和爽利。不过老九并未放弃,再次开口找茬儿:“八哥,你这身子好了,是否……该履行承诺了?八哥说出来的话儿一向算数,怎么的,这次赌输了,便想做那市井泼皮一般耍赖?八哥说话不算数,这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云禩没有原主以前的记忆,所以并不知老九胤禟说的是甚么,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并没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