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运昌听到动静,皱着眉走过来,语气并不友好,“怎么搬下来了,上面才收拾过,睡阁楼不是很好。”
“说了想叙旧。”谢立把白布揭开,意外地发现这张软垫非常干净,即使摊开了也没有半点灰尘,像经常清理。垫子图案上的米奇老鼠高举双手,似在重逢问好。
谢立感叹,“这个完全没有变。”
“干活。”陶运昌递给谢立酒精喷雾消毒,自己去衣柜里拿了床单和被子,又把软垫挪到了离窄床最远的距离。
陶运昌拿过床单,递给谢立一角,要他合作铺开。谢立照做时才察觉,这是一张崭新的床品。虽然是白色但印着暗花,材质也要比陶运昌自己睡得好上许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怎么还拆新的。”
“公司过年发的,没人用。”陶运昌不太在乎,铺完床单又去套被单和枕头。
谢立看着被包装的簇新的垫子有些恍惚。他记得原来这间陋室连床单都没有,用的是陶运昌奶奶打了补丁的毛巾被凑活,气温降下些,陶运昌把被子匀给谢立,自己穿的很厚,只是再盖一件大衣。
那些让谢立怀念的,心痛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床铺收拾完,谢立说想洗澡。陶运昌很不情愿地找了衣裤给谢立,谢立欣然地进了浴室。
洗好之后谢立擦着头出来,房间的主灯已经关了,只留一盏暖黄色的床头阅读灯。谢立一晃眼没看清,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陶运昌。
陶运昌身体离得近,相对热腾腾的谢立有些阴冷,他淡淡道,“看路。”
“你也洗?不是换过衣服了。”谢立让开一些问。
陶运昌没有理睬,走进浴室关上门,把谢立全开的浴霸都关了。浴室散发的明亮瞬间暗下去,只留白炽灯的灰冷。而后传来的水声和窗外的落雨混在一起,都能无情地带走室内的温存。
谢立看了手机才九点不到,但他已经很疲惫。是一种希望落空后,无处着落的虚空。他躺在地上的软垫上,庆幸着二楼铺地板而不是瓷砖,不然这样的阴雨天铁定感冒。他恍惚地又想起过去,过去连瓷砖都无,就是毛坯水泥地,陶运昌怎么每次睡着都不生病呢?
明明也下好大好大的雨。
陶运昌很快就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和谢立一样的宽松t恤,只是更合身一些。谢立蒙头在被子里,听到窄床上传来细微的摩擦声,而后又听到了翻书的声音。雨好像也小了一些。
“别蒙头睡。”谢立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只好慢慢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像一只探查情况的乌龟。
“你现在还会失眠吗?”谢立问看小说的陶运昌,陶运昌瞥了他一眼说,“还好。”
“还会整夜回想全天的事吗?”谢立侧撑着脑袋模样困倦。陶运昌闻言合上书,把台灯暗灭,屋子陷入了沉默和黑暗。也按灭了谢立聊天的期盼。
就在他沮丧地躺回被窝,却听到黑暗里响起陶运昌戏谑的,低沉的声音,“我不知道你还会问诊。”
“这么早睡,那就还会吧。”谢立枕着双手又问,“现在能够尝试忘记东西了吗?”
黑暗里另一侧安静了片刻,谢立知道陶运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乎不太想搭理地说,“能吧。医生开了药。”
“那是不是已经尝试把我忘了?不过我看你今天的反应,好像没有。”谢立有些得意地笑道,“你以前不是最烦我吗。”
“忘不忘对我来说无所谓。”陶运昌声音平静的像春湖之波,在寂静的夜里四散开,“谢立,对我而言,你不重要。”
谢从被子里翻坐起来,质疑敲碎了夜的平和,“那你当时为什么拒绝探视?”他没给陶运昌辩解的时间,又说,“如果不在意为什么出狱了连沈榷都见,唯独不见我?”谢立越说眼睛在夜里看得更清明,“如果不重要为什么因为我打电话就换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