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懒得提醒她病太久跑不动的事,拨了几l下黏在袖上的手,惹得银片碰撞作响,终于拨开了。在三道诡异目光的注视下离开屋子。“……”掀开一个角的被子合上了。扶瑛紧紧抱着怀中剑,将后背抗拒地对着外面,整个人蜷缩成小团。-楚纤在禁地附近找到扶瑛。此时日落西山,本该有场霞光炽烈等人观赏,却被莫名的雾深深遮掩,一丝余晖都无法窥见。竟然没人提出异议。是南族人从未见过青山斜阳,还是畏惧山下迷雾褪去?楚纤扶着树干,慢慢坐下来。手里攥着酒壶的扶瑛醉眼迷蒙一抬头,怔住:“殿下?您不是要跟……”小剑客停住了。如果不是借着酒意,她后面几l个字也未必能说出口。“稍后。”这人柔声回了她两个字,顺走了她的酒壶。反应迟钝的扶瑛保持虚握的手势将空气抵到唇边,舌尖没尝到熟悉的冰凉酒液,她一歪头,见这人对着她喝过的壶口往嘴里倒酒,整个人一呆,忙上手去抢:“您不能喝酒!您的身体……”“人有三魂七魄,若你再信转世轮回一说,你眼前这具躯体还有什么要紧?”轻咳两声,楚纤摁下小剑客伸过来的手,故意将酒壶举到一边去,眼眸半弯看她。“……”魂魄和身体能彻底分开吗?难道你魂魄想喝酒,不用身体去拿吗?这话分明在耍无赖。扶瑛却晕晕乎乎,目光发直盯住殿下浅淡漂亮的笑,呆呆地说:“您好像,很开心。”从……从玄月说要选殿下为祭品那一刻起。殿下将她的手好好给她放回膝盖,没有回答这句话:“你有想做的事吗?”“……有。”扶瑛,“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楚纤:“很好。”“您不觉得在痴人说梦么?”“对你而言不是即可。”“……”扶瑛自嘲,“果然还是……”喉间被冷冷酒气灼过,她时不时地咳几l下,不再去喝酒壶里的酒。“我拿不动刀剑,不在意你口中的江湖,与我而言不是说梦是什么?旁人也是如此,他们有他们的痴人说梦,你也不会懂。”扶瑛:“是,是这样的吗!”楚纤笑:“我的话倒也不必当真,毕竟我喝醉了。”见小剑客单手紧握剑柄的样子,楚纤眸光轻动,酒壶又送了回来,在小剑客面前晃晃。小剑客亮亮的眼睛又跟着酒壶转来转去,看起来更傻了。-笼罩在夜色中的木楼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门口那两盏血红灯笼正是怪物的眼,灯笼上写着的字正是怪物的眼珠。随着那道白色身影渐渐靠近,风将灯笼吹得晃荡,黑色眼珠仿佛有了神采跟着人影无声转动。手还未碰上木门(),门先≈ap;lso;砰≈ap;rso;一声开了。不是那种慢悠悠的开法?()_[()]?『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像是从外踹一脚踹开的。大开的门似张开的嘴,被月光映照的地似一条油腻的舌——活生生将一个人吞吃进去。越往里走,墙壁挡住的光线越多,眼前也就越暗。脚步失了往日镇定,踉跄着歪靠到木墙边,泛着热意的脸贪恋墙面的一点冰凉,慢慢摩挲着,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口酒就让她醉得走不动道,大有在这站一晚上的架势。四周骤然生起的烛火带着逼人光亮,刺得她逃避般侧了侧脸,垂下的发遮住神情。重重的脚步声逼近,来人毫不怜惜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摁在墙面,下颌被用力捏起,再是谁的咬牙切齿:“你跟玲珑喝酒喝得开心吗?!”“不对,应该叫扶瑛。”“你一直都知道她是景淮想娶的人,所以才会帮我,想看我笑话,是不是?!”“……”听见扶瑛的名字,长公主清醒不少。再看烛光下这张阴恻恻的脸,她嗤了声:“可笑。”“你想要景淮,我帮你招来景淮,至于我想的什么,与你有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她算计她,却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样子,以轻蔑口吻继续说着讥讽的话。明明今晚还跟别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回来,完全忘记与她的约定。然而小祭司这张脸哀怨不起来。她若在小剑客面前哀怨,小剑客能说两句好话哄她,但长公主——大概只有更多尖酸刻薄的言语嘲笑她。所以有必要吗?反正今晚要试这人嘴里说的事,把这人弄得晕过去,像这人自己说的那样。…鉴于喝醉了的长公主死活不肯上那张躺过她和扶瑛的床,冷着一张脸说脏,甚至还说不肯换床今晚就算了。玄月不想算了,极其不耐地扯着这人进了自己房间。她本想直接抱着这人丢到床上,不妨路过屏风后的浴桶,这人又停住脚不肯挪动一步。玄月深吸一口气,耐心告罄的她不可能再答应这人任何要求,刚要不管不顾死拖这人上床,又听长公主用那种六亲不认的讥讽口吻说:“脏得我做不下去。”“……”玄月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是谁在外面弄得一身灰回来?究竟是谁脏?!”“我啊。”长公主眉轻挑,眼眸不屑扫过那张生气起来越发娇艳的脸,“你气什么?你承认什么?”玄月:。长这么大,没人敢一而再再而三耍她。何况这人一来应苍山就被她狠狠惩治过,不学乖像族人那样毕恭毕敬也就算了,还敢端长公主的架子……你的京城可不在这。垂在身侧的小拇指轻动,悄无声息落下极少量淡黄粉末。“那你好好泡哦。”小祭司嘻嘻笑了两声,转身扑到床上,哼()笑着等屏风后传来某位殿下惊慌失措的叫喊。族人送来水后关好门,再是细微水声响,应当是那人试探水温。然后层层叠叠的衣衫落地,轻轻堆在一块,有白衣从屏风后滑落,让床上的小祭司看个正着。她忍不住支着脑袋,食指敲击床沿,期待这人快点被吓到。…小祭司等睡着了。浴桶中的人唇角轻勾,眼眸清湛,哪看得出醉意?她左手十分娴熟地缠着一条快有手掌长的蜈蚣,两指捏住它的头,使它腭牙不能伤人。主系统:‘这是玄月最喜欢的一条,用人肉喂它,毒性非常强。’还给它取名连翘。楚纤:‘好哦。’主系统:‘其实我检测不到它对您的恶意,它似乎只是想在您身边爬着玩。’它的环节在烛光下流动温顺的橙黄色泽,多足似是凝在她指上一动不动,有种奇异的萌感。手从浴桶中抬高,粘连起几l串水珠,滴滴哒哒落在水面、地面,她耐心等这只小家伙的身体稳稳落在窗沿之后,才松手。主系统:‘您不是不会放么?’楚纤:‘您不是说它不会咬我么?’主系统:‘原来您对我这么信任。’楚纤:‘彼此。’-穿衣时还有其他几l只小东西窸窸窣窣爬了过来,它们多到叫人眼花的足一看质地就很硬,光是想象它们爬在身上都会头皮发麻,恨不得全副武装不留一丝缝隙面对——像楚纤这样衣服都没穿好,皮肤大片大片露在外面仿佛等它们来咬的人一定不多。它们爬过来吃地上所剩无几l的粉末,楚纤轻轻绕过它们,直接往床边去了。有两个似乎想跟在她脚边,走到一半又实在畏惧躺在床上的人,瑟缩着没敢前进,触角晃动几l下,扭头回去继续吃粉末了。带着凉意的袖子轻贴到颊上,小祭司毫无预兆睁眼,盯住正在松床帐的人。“……你的床上该不会有那些东西?”长公主寒着脸问。小祭司想翻身而起的动作停住了。诶?这个语气?视线黏上长公主的脸,想从上面搜刮出一些惧怕后的余韵——除了面色更白、眼尾更红……区别不大哦。玄月眨眨眼。所以我是睡得太熟、错过殿下被吓到花容失色啦?一想到殿下怕得要死还不得不捂住自个儿的嘴生怕颜面扫地的狼狈模样,一醒来被压在殿下身下的心情好了彻底。
连翘性子很急,长公主只要受惊惊到它,它是一定要咬人的。她自然不怕养的爱宠咬伤殿下,一则是因受伤痛苦的又不是她,二则是她有解药,想什么时候解就什么时候解,还能逼这人把会的东西都教给她之后再解,不好么?“你被咬了么?”小祭司笑得一脸无辜:“被咬了可要告诉我呀,我给你解毒。”她那忽闪忽闪的眼眸装都懒得装了,就差在里面来回滚动一串字:好希望你被咬死哦。被咬痛不痛?中毒痛不痛?解毒痛不痛?这个过程哪是区区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再说小祭司一肚子坏水,她要是解到一半留你半死不活,或是下另外的毒手……她表现得这样娇软可爱,也懒得考虑长公主的身体是不是根本等不到她口中的解毒救命,逼人与她上床,倒有些不择手段了。纱幔在此时放下,与它一同坠下的还有长公主微凉的唇。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的小祭司眸中亢奋,她迫不及待伸手环住这人脖颈,将人不断朝自己压来,主动勾着这人的舌嬉戏。朦胧光影在这人面上映出暗色,睫羽半垂,清冷又有些散漫。长公主并不刻意主导这个热情过头的吻,轻扫过那双逐渐沉溺其中的异色瞳仁,她微微起身,散着冷香的长发如缓慢剥离的欲望一同疏远。刚尝到一点甜头的小祭司舔了舔艳红的唇,喘着炙热的气,极其不客气扯上发尾,逼她再俯下身与自己接吻。“……”一个不察,还真被贪婪的小祭司扯弯了腰,险些再撞上柔软唇瓣,被她咬着、黏腻着分不开。“亲嘛。”拉长的尾音又甜又腻,“怎么不亲了?我要亲。”“松手。”“我不~你得再低下来,我腰软了,不想起。”小祭司目光灼灼凝在这人唇上。她不受山下礼仪道德约束,话说得直白露骨,坦诚交代身体感觉,就等谁做出令她再也张不了口的事弄坏她似的。长公主舌上的酒味很淡了,淡到很用力地吸吮才能尝到一丁点。小祭司亲得面色潮红、渐渐高亢的哼叫不知廉耻从相贴的唇舌间泄露出,像故意给身上人听到,好催动她快快教她下一步。…应苍山的酒不能让她醉,可在清醒状态下又怎会无法控制躯体呢?她清晰感受着身上人吐息、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动作,隐隐觉得有些事不对,但所做出的反应无非只有颤抖地去抓这人后颈,用熟悉的吻掩盖身体陌生的失控感。-正如花圃中那些肆意绽放明艳色彩的毒花,它们的主人盛开在另一片土地上,娇翠欲滴的花不需借光照耀就已美得惊心动魄。食髓知味的小祭司不懂节制,手一触及到身边人偏凉的身体就抱了过去,腿部带着隐诱轻蹭,被咬够吻够的唇无数次黏过来,笨拙又热情地引人堕落。天还未亮,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慢推开纱幔,黑暗中显出一张美人脸。长公主看也不看床上熟睡的人,边系好衣物边下床。昨日找扶瑛喝酒,趁着扶瑛半醉不醉从她口中问出祭坛下落。祭祀并不在这个月,但身为一个不听话的祭品,当然不会傻等那一天到来。主系统:‘也是,您在禁地遇到的扶瑛,她连禁地都知道了,祭坛还会不知道吗?’它昨天的确好奇宿主去禁地做什么,祭坛可不在那个方向。主系统:‘我必须向您坦白我看过您的资料,您从未来过应苍山,也不了解这边的祭祀。’不然被当做祭品可不敢这样开心。据它所知,宿主想找的人也不在这里。主系统:‘恕我愚笨,我实在不知您对祭坛的向往从何而来?’楚纤:‘若我说我也不确定,您会相信吗。’主系统:‘……信。这是昨晚就说好的,我们彼此信任。’它说得很愉悦。从对女主扶瑛出手开始,这位宿主怕就想到要找祭坛的事。尽管她说不确定,但她清楚她能接受这样做的后果,所以做得很绝。没想到不须再费一番功夫,小祭司就将她列为祭品人选。-祭坛是南族人世代举行祭祀的地方,有守卫时常看守,平日只有祭司才能出入。谁让小祭司闲来无事喜欢做些等同祭司身份的木牌呢?楚纤从她衣物里摸了好几l块,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楚纤的脸没那么麻烦,大概祭司提早宣布今年祭品人选,守卫倒认得她,木牌一出示,只问了句祭司为何不陪同,就放她进去了。主系统看见祭坛那一刻,突然就懂了。因为楚纤的系统空间里有处一模一样的祭坛,连红色血水也相差无几l。白蛇。主系统再去查宿主生平就发现了关键所在。系统空间只能装载灵魂,白蛇是以灵魂形式陪伴楚纤,但在这个位面——白蛇的外形不是蛇,是南族人塑造的神相。祭坛后方立着一尊一丈高的神像,八条手臂细长弯曲,似是斜长出来的花茎,都做拈花手势。它闭目浅笑,端坐莲台,圆光威严普照众生。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它宝相庄严,但血水祭坛就在它正下方,那满满一池血似是从莲台中挤出来的。再凑近一步,那神像的眼居然瞪圆,直勾勾盯着楚纤的位置。八条畸形的手也不再做拈花姿势,竟齐齐展开,做出要扑抓她的样子。神像身体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到楚纤面前将她撕成碎片——扶瑛猜的不错,南族拜的不是正神,是邪神。这尊神像受了南族这么些年供奉,居然也生出一丝邪念,能亲自杀人了。小祭司曾说过,要将楚纤丢进祭坛任蛇咬死。主系统提醒她这里面的确有蛇,而且不是普通蛇。主系统:‘小祭司在非祭祀时间来祭坛,就是为了将普通蛇丢入祭坛变成剧毒蛇。有的被她捞出来培养或炼毒,有的留在里面用来咬杀误入祭坛的闯入者。’主系统:‘应苍山的蛇不会咬您,是您系统空间那条白蛇的缘故?那这里面的蛇应当也不会伤您。’楚纤与神像对视片刻,似是叹息着笑了笑:“我印象中的你不长这样。”神像怒目圆睁、表情凶恶,可不像将她当做友人。主系统:‘您系统空间的那条蛇消失了,告知您。’楚纤:‘好。’再等一会,她真会踩进深不见底的祭坛,看看会有怎样的效果。神像没有复位,反倒是下方的血水祭坛咕噜咕噜冒着泡,不断有蛇从破裂的泡中钻出来,爬得满地都是。其中不乏楚纤见过的那种黑金鳞片的蛇,还夹杂两条足有小臂长的大蜈蚣。各色各样的蛇都有,就是没有系统空间内那条纯白的蛇。楚纤注视一条银灰相间的长蛇爬远,刚转回来,就被拥入一个仍带潮意的怀抱。她听见主系统说:‘这位邪神很漂亮,您会更喜欢她的皮相一点吗?’楚纤:‘笑。’“……一直都不能跟纤纤说话,好烦啊。”邪神的女性特征非常突出,她穿与不穿没什么分别,全身上下也就肩部随意搭着的一条柔白软纱。颈部留有未褪尽的银色鳞片,流光溢彩,非常好看。细白修长的腿似没骨头一般勾缠她的腰腿,满是寒气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想学某种讨喜的小宠物挨蹭着给她暖意。“本想把你拉进里面玩一玩,你这具身体太脆弱了,怕给你玩坏了,就没有这样做。”邪神亲亲她的耳尖:“我是不是很为你着想?”“……夕若,先松开。”“我不。”夕若收紧了臂弯,“谁让你老不回系统空间陪我?任务有那么好做吗?”楚纤碰了碰她刚褪完鳞片的手背,滑腻冰凉,声音低了:“想快些带你回来。”顿了顿,她又说:“你当初不该来找我。”不然也不会被打出魂体险些魂飞魄散了。“我那日不去,难道一直等别人告诉我你的死讯吗?”夕若恼怒道,“本来就无法压制邪念的我会变成很可怕的怪物,根本等不到你回来!”神像是南族人想象中的邪神模样,所以夕若本相的确是它。只是她喜欢用其他模样出去玩,碰巧其中一个模样结识了楚纤,从此她就用这张脸再没换过。好不容易哄夕若放开她,又哄夕若变出衣裳穿上,楚纤摸着她的长发,温声说:“你知道,我要去找她。”夕若点头:“是呀,我要陪你一起去的呀。”说着,她很乖觉地蹭蹭那只攥着她发丝的手,表明自己不会添乱。-玄月一觉醒来,不仅祭坛血水空了,连她指定为祭品的人也跑了。守卫哆哆嗦嗦跪在她面前,头早已磕肿:“是,是那位外族人来过一趟,然后,然后她没出去啊,我们都没看到她出来啊!我们以为她,她被咬死了……还想来给您通报,谁知道……”谁知道玄月先一步进了祭坛,看见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