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定楠不安地看了看宁言之。宁言之却并没有看他。将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的严居江揉了揉弟弟的头,许是不想打扰宁家兄弟说话,并没有说什么。严定楠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未退尽的茫然。宁言之和宁业之的话题已经转回到了白家侍郎的娘家侄子上。“周卓毅不是很能耐吗?”宁言之冷道:“他舅舅可是兵部侍郎白尚行,怎么会怕曹家的人,用得着我们给他扫尾?”“别说气话了。”宁业之无奈道:“他刚来京城,还不知道曹家是皇贵妃的母家,更何况现在也已经被打了板子关进大牢了。”“曹家势大,外戚干政。”宁言之扫了一眼窗外的天,嗤笑道:“要么他们死,要么这天下亡。”“言之。”宁业之难得地冷下了脸,说道:“你当现在还是从前吗?祸从口出,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那性子?”宁言之哼了一声,倒是不再说话了。宁业之实在是头疼,只能换个方向提醒他。“三日后父皇宴请群臣,你我都知他是什么意思,届时你不可冲动,面子上要做足了。”“我知道。”宁言之说道:“将乞巧节过成她的生日,还要顶着思念母后的名头来办宴,也算是建朝以来的头一遭了。”“皇兄,朝食可用过了?”他不欲说这些,转而问道。宁业之顺着他的意思答道:“还未。”也不再烦心这些事了,宁言之转头笑道:“那就先用膳吧。”吃完饭后,宁业之与宁言之又去了书房,严定楠和严居江就在院子里说话。严居江此次来是因为再过三日是乞巧节,也是皇贵妃的生辰。妃嫔生辰原本就不好办,兼之慧皇后过世也没多久,皇帝即便有意让皇贵妃露露脸,也拧不过祖宗定下的规矩。只好以“牛郎织女相隔银河,朕痛失皇后生死相隔,亦是难过不已”的名义举行宴会,还是大办的。可笑的是,这件事虽然大多数官员都知道,百姓却感动极了,都觉得这个皇帝深情又专一。而宴会过后不久,严居江和宁业之就会赶往齐鲁封地,宁言之和严定楠也要去西北封地,这次来,也算是告别了。严定楠低声叫道:“大哥。”严居江问道:“我听说你病了?”“没有大碍。”严定楠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还魂前,严居江和宁业之是死在他前面的,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也听那些碎嘴的说起过。毒酒一杯,算是给了个安乐死。在各种夺位之争中,这算得上是死的比较好看了。严定楠这样万箭穿心的,连个全尸都没有。严家的兄弟两个都不是很擅长表达情绪,严居江似乎是想多问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拐到了正事上。他说道:“安王府和静王府都有细作。”严定楠点头答道:“我知道。”这句话说完,又安静了。严定楠犹豫了片刻,说道:“大哥……”“怎么?”“我想把……都告诉王爷。”严定楠低声道:“如果能得到王爷的信任,办事就会方便多了。”“那他要是不信你呢?”严居江皱眉问道:“皇后娘娘去世前曾说过,安王殿下耳根子软,谁都信任,府里细作最多,说了他也不一定会信,反倒打草惊蛇。静王殿下虽说嘴硬心软,却性格多疑,你确保他会信?”严定楠不说话了。他不能确保。二十岁才及冠的宁言之和二十二岁心灰意冷的宁言之是不一样的。他能确定二十二岁的宁言之会信任他,却不能确定二十岁的宁言之会信任他。被时间加固的信任,是现在的他所缺失的。他沉默片刻,说道:“知道了。”看他这副样子,严居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不过是隔了两个月未见,兄弟二人间居然多了一层隔阂。仍然是兄弟,可身份上却和以前大相径庭。居然相坐无言起来。书房里的宁言之和宁业之说完了宫宴的事,又开始说封地。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慧皇后身上。“母后劝父皇将你的封地改为齐鲁。”宁言之说道:“封地不大,也没什么能拉拢的大臣,是在降低父皇和皇贵妃的戒备。”宁业之奇怪地看了看他,不明白怎么又把这些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拿出来说。宁言之继续说道:“母后走的每一步棋都在为你造势,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严定楠和严居江。”宁业之也不明白,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纠正道:“别直接叫名字,那是你大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