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童话就这样幻灭了……我哭到无法自已,直到手机上跳出来彭智然的来电。
“陈嘉,陈嘉!”他听见我抽泣的声音在电话里一遍遍焦急地叫我的名字,“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
“张国荣……是真的……”我呜咽着说,觉得他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但他沉默了下轻声说:“别瞎想,勇敢点,我们不会的,不会的,你明白嘛?”
当天我的情绪太差,只能请假回家,彭智然下午知道后,溜出公司回来陪我,搂着我一遍遍的安抚,然而他那紧锁的眉毛和并不自信的语气,在无形中仿佛也在告诉我,其实他心里也很没底。
我仿佛看见现实正在对着我们狞笑,而与彭智然在香港拉着手逛街和那所谓海天都看见的接吻,只不过是我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已。
这梦,终于是要醒了么?
《男男之间》
第一百零三帖
都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可有多少人事,最终就飘零在风雨里,再也没见过彩虹。
二十六岁的我们,还没有铜皮铁骨,如果风雨真的来临,我不知道我们俩能够挺多久。
那天晚上我和彭智然相拥躺在床上,回忆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说到当年的趣事,仍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笑到最后却流出泪来。我一遍一遍地问他,彭智然我们会挺过去的吧我们会挺过去的吧,他一遍遍的安抚着我回答会的一定会的,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一旦和父母开战,这将是一场漫长而又严酷的战争,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都未可知,而最可悲的是,即使我们赢了,我们的爱情也可能会被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并不见得就能有好的结局。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之处。
从前跟彭智然开玩笑,说如果世间真的有时间机器,你会不会想去看看二十年后的自己。彭智然说当然不会,什么都提前知道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我现在却真的很想知道二十年后的我们还会不会还在一起。
如果人生可以快进,我宁可一夜白头,只求一生与他相守。
但终究我们还是必须一个滋味一个滋味的品尝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十多天后彭智然妈妈打电话来叫他周末回去吃饭,电话里特意嘱咐了一句,叫上陈嘉。
我们知道,战争,终于要拉开序幕。
现在回头想想,从他姐姐猜到我们的事情,一直到他妈打电话来的这十几天,才是真正鸭梨山大的日子。
就好比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日子。那时的我们,就好像两个头顶上悬着铡刀的死囚,每天都在想这把铡刀什么时候才会掉下来,每次手机响起,两个人都会被惊到,我甚至有时候会崩溃的想,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你给老子个痛快的吧。
去彭智然家那天,我们俩捯饬了半天才出门,虽然我们平时也都挺注重自己仪表,可那天的我们却像两个上战场的战士一样,足足弄了好久。
一路在车上,彭智然都始终紧握着我的手,他把我戴着戒指的左手护在两手掌心里,不停地摩挲我中指上那枚戒指,偶尔抬头冲我微笑,我便也回以微笑和坚定的眼神。
来吧,狂风暴雨,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彭智然的父母会怎么对你,打也好骂也好,陈嘉,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然而敲开彭智然家家门的时候,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女生。我和彭智然都微微一愣,我甚至退后一步看了看他家的门牌号码,这时里面传来彭智然妈妈从厨房传来的喊声:“儿子,回来啦!小嘉来了没?”我这才确定我们没走错人家,但这情况……真的没走错么?
彭智然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回了一句嗯回来了,然后拽着我进门换鞋。
厨房里他妈妈正在忙,伸头看我们眼神暗了一下,但还是笑了笑,然后让我们进去。
客厅里有个中年妇女,边上坐的是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女生,眼眉我都没细看,只记得坐在那里有点拘谨。正在和她们聊天的潘小若看见我们,忙给我们介绍,这是我弟弟彭智然,那个是他好朋友叫陈嘉,怎么样,阿姨我说陈嘉也很帅的吧,我可是也把他当弟弟看,阿姨你下次有好的女孩子可别忘了介绍给他。来来来,老弟,这是老妈的同事方阿姨,这个是她外甥女,叫江xx……我和彭智然瞬间就明白了,今天晚上是叫他回来相亲的!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彭智然妈妈和她的同事方阿姨明显已经交换过男女双方的资料,说起话来一唱一和的,一个说哎呀你们家彭智然看上去比照片帅多了,一个说哎呀小江果然很懂事,不愧是某某大学毕业的……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坐在潘小若和彭智然妈妈中间,看着和我之间隔着潘小若的彭智然和他右手边的江某某。
局面如此复杂,又有外人在场,彭智然只能配合,时不时地回答两句方阿姨的提问,或是跟坐在他右手边的江某某聊上两句最近的娱乐新闻。江某某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像先头那样拘谨,几句话一聊,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时不时地看着彭智然露出赞同的微笑。
我觉得我大概有心脏病的,否则怎么会有心绞痛?
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吃菜,潘小若见状给我夹了筷子菜,故意用筷头指着彭智然和江某某,笑道:“诶陈嘉,你看,他们俩是不是还有点夫妻相啊?”
江某某瞬间就脸红了,彭智然闻言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潘小若,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改行看相了。”继而望着我冲我微微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说坚强陈嘉,可我还是止不住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