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对面的彭智然这时候冷冷扫了我一眼,突然站起来拿了残局丢在桌子上的香烟出去了。
我揉揉眼挺疑惑,他什么时候也抽烟了?
火车到站之后我就一直挺兴奋。说实话,以前旅游都是去的苏杭南京这种城市,像jy这样的小县城我还真没来过。浓烈的过年气氛,加上那些质朴的民居,石板铺的街道,我就觉得很新奇。赵紫轩也是,大概也没来过这种乡下小县城,跟我一样兴奋。
一行人找到我们定的旅馆,梁明传付了押金拿了房门钥匙来分房间。他女朋友方惠自然是跟赵紫轩一间房。我刚想说我跟残局一间吧,彭智然就从梁明传手里拿过把钥匙拽着我胳膊:“走,我跟你一间。”
梁明传只好冲着残局笑笑说:“兄弟,那咱俩一间吧。”
幸亏一路上大家三四个钟头打牌都混熟了,残局好像也没怎么介意。
到了房间我一边把包里带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边嘀咕:“让残局和梁明传一间不好吧……他们又不是很熟……”
彭智然一把把自己的背包丢过来,瞪着我:“让你们俩一间才不好呢!这里民风淳朴,万一被人查房抓到现行,当心被人送派出所!”
我摸不着头脑:“什么被抓现行送派出所,我们又不会干什么……”说到这里才意识到彭智然想的是什么,瞬间尴尬的不得了,连耳根都红了。奶奶的我把彭智然以为残局是我男朋友这茬儿给忘了!
“想什么呢!还不理东西!”彭智然见我那发傻的样子,脸色不好的吼了一句,然后甩手进了洗手间。
我撇撇嘴只好认命的拉开他的背包。
收拾完一行人去外面吃早晚饭,火车上中午都没怎么吃,早就都饿了。旅馆服务员提醒我们,冬天他们这里热水供应不足,洗澡水很小,建议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我们问公共浴室在哪儿,他说到处都有,你们到外面随便一问就知道。
于是我们一行人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吃了点,就去找浴室,找到了吓一跳。
这浴室跟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公共浴室差别也太大了吧。在我的印象里,起码浴室应该是砖头水泥造的房子吧,结果他们这里的浴室就是两间木头板房搭建在石子路边,每间板房里有两个隔间,也不分男女,反正一间能洗两个人,要么进去两个男的洗,要么进去两个女的洗,进去后把门锁上就行。一人两块钱,交给门口坐的那个四十几岁的妇女。
我们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赵紫轩扯着嘴角狂笑:真有创意!
于是一群人又回去拿换洗衣服和毛巾。大冷的天,我跟彭智然懒得穿鞋去洗澡,回来还得拎在手上,就赤着脚丫子,踢踏着拖鞋晃了过去。
你还别说,夕阳下走在这只有三三两两零星小贩的石子路上,路边站得都是吹牛侃大山的爷们儿婆娘,偶尔还有两条黄狗窜来窜去的,竟然有种很奇特的平静感,似乎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样悠闲并平凡着的。
到了浴室门口,两间正好都空着,赵紫轩和方惠进了一间,另一间我让梁明传和残局先洗,自己就跟彭智然站在外面瞎聊天。
路边有个男人正从屋子里搬出来一台带基座的立地电视机。还有两个麦克风,捯饬捯饬插上电,就沿街放起流行音乐来。都是老歌,“晚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挺有乡土气息和节日氛围。我跟彭智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干嘛。一会儿见他搬出来块牌子立在电视机边上:卡拉ok,一元一首!
我们俩就都笑了。
天还没黑透,虽然因着过年小县城夜里还算热闹,可这会儿也还是人气不高。老板没生意,就自己先吼了两首。见我跟彭智然乐呵呵在边上看上来招呼:“小兄弟,唱两首?你们来玩儿的吧,来来来,唱两首玩玩。”
我抱着胸看看彭智然,彭智然抱着胸看看我,下巴朝我点了点。我想了想走过去:“老板,有什么歌?”
“啥歌都有!”
“有没有张国荣版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老板一听乐了:“有有有,今天刚到了一张张国荣的,你等等,我给你放!”
话筒很破音响很烂,但我唱得很投入。话说我唱歌其实还不赖,谈不上天籁吧但绝对不难听。唱完之后老板一个劲鼓掌,冲着边上围上来的几个人说:“好好,唱得好哈!”
然后朝着彭智然:“小兄弟,你也来一个?”
我看着彭智然笑。他低头踢掉个小石子,走过来抽走我手里的话筒,低低说了句:“等着。”
然后冲着老板点歌:““爱如潮水’有没有!”
“有有有,张信哲的是不?我给你放!”
过了一会儿“爱如潮水”出来了。彭智然回头冲着我一笑,拿起那个破话筒: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我擦,陈嘉你心又跳那么快有病啊!
第六十六帖
一直到彭智然唱完回来拍我的脑袋,我才回过神来。好吧,我又自我幻想了。可在这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就让我放肆的意淫他一次又何妨。于是我笑着调戏他:“为我唱的?”
我好像听见他“恩”了一声,但那也可能是表示疑问的“嗯”(读第二声),但不管是什么我都还没来得及确认,他就推了我一把:“他们洗完了,该我们了。”
后来说起那次难忘的在路边木头小屋子里的洗澡经历,和我彭智然还都一直很感慨。那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啊。估计这辈子是再也不可能怀着那么忐忑的心情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