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兵丁已经在人群中清出了一条道来,郦君玉不好停留,只得朝她们回应的挥挥手,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那般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霎时间,孟鸢的灵魂像突然被抽离了一般,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耳朵里空荡荡的仿佛再也听不到身边的喧嚣。万人当中,仿佛只有她家公子最为耀眼。
那一身灼眼的红衣,如野火一般,从她的眼眸里一直烧到她的心里。她忽然就有了一些私心,将她家公子偷偷藏起来,不与他人分享……
荣发在她的耳边唤了好几次,才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怎么了?”孟鸢眨着眼睛,仍有几分呆愣。
荣发道:“公子都走远了,我们也走了。”
孟鸢定睛向街尾看去,郦君玉的身影早就淹没在了人群里,她这才意犹未尽的跟荣发下楼离开了。
鼎元游街的队伍转过一个街道,郦君玉远远就看到梁相府门前的彩楼高高屹立在那,千花点缀,如堆锦绣。
她心底一动,想起上一世她与苏映雪的那一段三载夫妻情缘,正是起始于前面那一栋彩楼上抛下的绣球。
前世,也是在她高中状元后,跨马游街,经过梁相府门前,正好接中了自彩楼上抛下的绣球。在洞房花烛夜重逢了自己的侍女苏映雪,那时节,她才知道苏映雪竟然为自己替嫁到了刘府去,几番死里逃生后,被梁鉴的夫人景氏收养,让两人今生还有缘分能够再度重相逢。
她和映雪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相偎相依。两人成亲之后,她对自己也是细心照料,百般呵护,平日里在闺房内的嬉戏打闹就如同真实的恩爱夫妻一般。若是没有后来的变故,两人这样虚龙假凤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只可惜……青梅十余年,夫妻三载情谊,都不及皇甫少华在她梦中一诺。
郦君玉惨淡一笑,也是,她嫁给自己,只是形势所逼,而非心甘情愿,自己又怎敢奢求真心……
既然她这么喜欢皇甫少华,就由她去嫁给他吧,自己不会再去接那个绣球了。
她驻住马,唤来引路的将领道:“前头看着人头攒动,喧闹不已,许是有什么热闹在堵路,想要从此处经过,定要花费一番功夫。众进士们都赶着去赴琼林宴,时间耽搁不得,要不我们另择一条宽敞的路走吧?”
将领面露难色道:“回状元爷,这条路是避不得的,前头就是梁相爷府。每次进士游街都要经过他家门前遥遥参拜。若是此次不过,岂不是要得罪梁相爷了?”
“这……”郦君玉立在马上,神色一顿。
将领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赴琼林宴的时间,劝慰道:“状元爷请放心,过了前面这段路就是琼林苑了,就算走的再慢也来得及。而且还有末将在呢,末将定给进士公们速速开出一条道来。”
他说着就离开了郦君玉的马前,向开路的兵丁们发下指令。兵丁挥舞鞭打,将一干闲人全都轰到路边去。顷刻间,整条街道骂声四起,乱呼怪叫此起彼伏,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将可供人马前行的御道让了出来。
“鼎元游街来了,还是让进士公们去接那绣球吧。”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声音清晰可辨,走在前头的郦君玉和榜眼、探花都听见了。
榜眼和探花面面相觑,暗道:“莫不是世妹要招亲?”
再走近一点,一阵香风袭来,那彩楼上的景象历历可见,一排锦衣华服的侍女伺候左右,当中站着一玉人,容貌被珍珠帘幕半遮半掩着,绣球隐约在手边摆着。不是招亲,这还会是什么?
榜眼年近四十,早已成婚生子,连颌下都蓄起了胡须,见到此情此景,与郦君玉和探花调笑道:“也不知道谁三生有幸接到这绣球成为梁相的女婿。日后有了梁相的助力,仕途当是一路无坎,青云直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彩楼是专为他们这群进士而设的,想来是梁相看中了他们当中的谁,有意让他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
榜眼自思自己已成家立业,年龄又大,梁相断不可能是看中了自己,所以才有心情当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探花闻言直摇头:“在下虽还未成亲,但早有意中人,就等着进翰林供职后,前去向她家提亲。这绣球我是避之不及,还是让给明堂兄吧。”
郦君玉笑不出来,因为她也不想接这个绣球。有意慢上半拍,躲到榜眼和探花的身后去,榜眼和探花却催促着她快快前行,去看前头的热闹。
郦君玉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