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宥所描述的男子其穿着与另一名证人,即隔壁单位的邻居太太所看见的陌生男人不谋而合。听完连宥的证词,俞景行马上找来罪犯画像师,根据连宥的描述,将那个男子的相貌画了出来。靠着连宥所提供罪犯画像,警方得到了振奋人心的线索——那个男子是有过前科的走私犯,罗文浩!“是那个男人杀了我爸爸的吗?”做完罪犯画像,连宥望着那个男人的画像,问了俞景行这么一个问题。俞景行心口一窒,不知该作何回答。虽然他的眼神有着异于常人的成熟气质,但连宥毕竟还只是个不过九岁、刚刚失去父亲的可怜的孩子。纵然后来连骏凶杀案的案子告破,真凶绳之以法,证实杀害连骏的人并非罗文浩,然而连骏的死牵扯出的真相比他被杀害的事实更为残酷。连宥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臭名昭著的银行劫匪后,他的心里做何感想呢?他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想替自己被杀的爸爸报仇呢?那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十年了,自从那孩子被送至孤儿院后,他俩就不曾见过面。连宥如今已经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了,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怎样?他还记得当年那件改变了他的一生的银行劫案吗?不可能忘得了吧……即便是这十年间面对过无数罪案的他迄今依然耿耿于怀,不是吗?俞景行轻叹了一声。十年前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罗文浩再次逃走。他发誓要亲手了结这宗纠缠了十年的案子,彻底结束这段悲伤的记忆。伪证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流逝,俞景行看了看表,闪烁着微弱荧光的指针显示时间已过了午夜一点,造船厂的周围却依然没有人影出现。谁也不知道那通匿名的举报电话是真是假,上头领导并不同意俞景行带队做无谓的埋伏,于是俞景行只有单枪匹马,自己行动。他不想错失任何一个可以逮捕罗文浩的机会。然而,连续两个晚上彻夜不眠的监视造船厂,俞景行无可避免的有些精神不济,毕竟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漫长的岁月眨眼而过,深深皱起的眉头却不曾舒展开来,刻在他额头的皱纹比十年前更深,更无法抚平了。他靠在椅背上,伸手揉着两边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就在这时候,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而近。俞景行触电般地挺直腰杆,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近他的视线范围之中。在深夜里出现在这荒僻的地区,轿车又没有打开车灯,摸黑行驶,平添了几分可疑。天色实在太暗,俞景行就是想记下车牌号码,也没有办法。轿车在“海汇造船厂”前停了下来,车灯却在这时陡然亮起,连续闪动了三次,就像是某种秘密暗号。果然,原本漆黑幽静的厂房立即有了动静。厂房前房的一个小房间也亮起了灯,仿佛回应似的同样闪动了三次。这时,轿车的副手座车门打开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摸黑下车,行动鬼祟地朝船厂快步走去,轿车也同时调头,一人一车的背影各自消失在黑暗中。俞景行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多年的刑侦经验形成的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他把配枪握在手中,下车离开树林,直奔那可疑的造船厂。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亮过灯的小房间,躲在小房间的窗下竖耳细听,然而四周静悄悄的,小房间里不仅没有透射出光线,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传出。判断小房间里没人,他便从腰间取下一直小型手电筒,照向房间内部。那是厂房的守卫室,里面窄小而脏乱,本应待在里面的守卫早已不见踪影。俞景行又照了照守卫室外的地面,只见下过雨之后的黄泥地又湿又软,清清楚楚地留下了两行不同的鞋印,一路沿着厂房墙沿往后部而去。俞景行关掉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随着那两行鞋印而行,终于在转角处发现了一扇虚掩着的小门。他确定了门后无人之后,也闪身进入了厂房内部。厂房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飘散着海水的咸味和铁锈、油漆、机油混杂形成的臭味。想到那两个可疑的人物也许就在左近,俞景行不敢打开手电筒,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当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俞景行才勉强能辨认出哪边是墙,哪边是路。造船厂的内部犹如迷宫一般,兜兜转转了好一会,俞景行走向一条幽黑的走廊。走廊很长,但当他走到接近尽头处时,便听见前方隐约传来说话的回音。俞景行不由得感到心跳加速,他定了定神,循声走去,走廊的尽头的是位于船厂深部的船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