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出身,一生郁郁不得志的袁蠡,非常享受做燕北王长辈的感觉,燕北王越是有出息,他就越是自豪,就好像姜泯不是他辅佐的主公,反而是他提携的晚辈一样。
“舒氏不祥,不能再伴在王爷左右。还请王爷将她早做处置。”
袁蠡直奔主题。
计无双:“袁老僭越了。舒氏乃是王爷的心爱之人,王爷以妻礼待她,怎容得臣下置喙?”
姜泯这时忽然笑了,笑得极轻极淡:“她哪里不祥?”
“她克死了司马桀,连累得司马桀一败涂地,就是不祥。”袁蠡丝毫没有察觉到姜泯笑容中的危险,语气仍旧强硬。
计无双反驳道:“司马桀兵败是他自己不济,和舒夫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世间男子不成,全是妻子之过?”
“你”袁蠡被计无双噎住了,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转而又继续道,“司马桀本该与世家女联姻,如此方能强强联合,可是他却枉顾家族利益执意迎娶舒氏,还拒不纳妾,惹得世家寒心,最终兵败。这是事实,难道你是眼瞎了,所以看不到吗?”
计无双点头:“原来如此。那在袁老看来,若是司马桀娶了世家女,王爷就绝对无法战胜他了,是吗?”
袁蠡:“”
计无双继续咄咄逼人:“看来不是我眼瞎,而是你心盲。其实不只对舒夫人,你对世间一切女子都诸多恶意,仿佛恨不得女子全都消失,只剩男子才好。敢问袁老,何至于此?”问完,他也不用袁蠡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因为你倒霉,一生未曾被女子善待过。听闻你母亲本是教坊司的婢女,一次偶然,侍奉了袁家郎君,本想借此攀龙附凤,可谁承想袁家并不认你这个血脉。于是她将你弃于荒野。你仗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坎坷长大,积攒家业,而后又费尽心思娶了一位世家庶女做妻,只可惜,她压根瞧不起你,整日里叱骂你,贬低你,后来你忍无可忍,动手误杀了她。”
袁蠡本就年事已高,此刻更是摇摇欲坠,“住口!”
姜泯此时也用眼神制止了计无双。
计无双适时退到一旁。他最擅长揣测主上心意,无论开口闭口,其实都是为了替主上分忧。
袁蠡此刻已经老泪纵横,他噗通一声跪在姜泯面前,再没了最开始的嚣张气焰,“王爷,老夫真的是一片丹心啊!那舒氏的晒海成盐之术已经得罪了所有世家,她若不死,定会连累王爷!难道王爷要眼看着半生基业毁在这个妇人手上吗?”
姜泯将刀放在一旁,终于肯正视跪在他面前的袁蠡了。
“袁老,你真的老了。我知你色厉内荏,是个再懦弱不过的人,所以才会空有满腔谋略,却只能做个谋士。你的经纶才智的确可以笑傲群雄,可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懦夫。”
袁蠡被这几句话砸蒙了。他从来没想过,待他向来礼遇有加的王爷,被他视作自家晚辈子侄的王爷,居然是这样看待他的?一个懦夫?
姜泯:“舒氏只是把晒海制盐的法子送给了我,之后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得罪世家,给世家放血的事,也是我做的。可是你却执意要把所有罪过和风险都推给一个妇人,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袁蠡呐呐不成言。
“本王既然敢做,就敢面对一切后果。你生怕世家发难,是因为你自己惧怕世家!”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献计,让他想法子拉拢世家,借助世家的力量夺天下。姜泯用一种淡漠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六年前,是你提议我娶白英华的。我真是悔啊,听信了一个年老懦夫的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