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问:“还有什么忘了吗?”
秦月说不清自己胸口酸涩的情绪是如何,只看他全然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架势,有几分怀疑,既信他,也不信,却说:“我真走了。”
萧叡道:“我知道。”
秦月说:“再不回来了。”
萧叡不说话,只眼眶慢慢红了,像快被她弄哭了。秦月想,是她“死去”的日子里,萧叡偷偷哭得太多了吗?如今怎么总是这么简单就能被她弄哭?
秦月口是心非地说:“这次连女儿都没留给你,你以后连睹人思人都不行了,就别再喜欢我了。”
萧叡紧抿嘴唇,道:“我不是喜欢你,喜欢,喜欢,自是又喜又欢,却看你我,我成日伤心欲绝,哪里像是喜而欢。我这分明是爱你。你不要就罢了,我也不强求你要了。”
“你这人,都这时候了,还要故意刺我的心。”
“快点走吧。”
秦月低下头,轻声说:“……萧叡,我不恨你了。”
萧叡轻笑了下:“好。那来生,我想生在你家隔壁,我们再做青梅竹马,我会一开始就待你很好很好的。”
秦月抬眸,深吸一口气,也笑,鼻酸地道:“好。”
萧叡骑上了马,却在原地驻足了不知多久,直到连扬起的红尘也要落定为止。
多年以前,他也曾经这样送别过怀袖一回,那次他食言而肥,害得他们彼此痛苦。那次是秦月以死相逼,他心软,不能看她死。这次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想好了的,他知道这样已经是他能求得的最好结局,他既决心要做个好人,这次就做到底吧。
但他还是有些不能放心,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萧叡抬起马鞭,指了一下秦月离开的方向,对身边的十数个护卫说:“再去护她一程吧,送他们到港口再回来跟我禀告。”
他拉了拉缰绳,往回骑了一段路。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骑着骑着,萧叡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悸,仿佛听见宁宁在哭,喊他“父皇”。他按了下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一般。
萧叡掉转马头,领着一众护卫,朝着他们离开的官道疾驰而去,风自他的脸畔擦过。
雨落了下来,因他骑马太快,雨点像砸在他的脸上似的。
他远远地看到怀袖和孩子们乘坐的马车翻倒在地,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更快地冲了过去,抽出剑。
只见一伙百余人的队伍正在围攻马车,他带着这一小支骑兵便如剑一般劈进人群之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
敌众我寡,一片混乱。
之后的事,他就记不太清了,最后的记忆是他看到有箭射过来,他要去护着怀袖和孩子,转了个身,全扎在他身上了,他顾不得那么多,让人赶紧带怀袖他们走。
意识陷入在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有点熟悉。
他仰躺在尸山血海之中,一动不动。
他依稀记起来,以前也有过这么一回,那次是怀袖死在他怀里,他急火攻心,晕死过去,差点活不过来了。
父皇走向他,居高临下地鄙夷他:“你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就打算这么窝囊地死了?”
萧叡道:“你死得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吧?”
父皇问:“你是要留下一堆烂摊子就打算死了吗?”
萧叡答:“皇叔回来了,他也能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