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亦在不动声色地缓慢地放权,以免到时候她走了,他们手忙脚乱,耽搁了宫中事务。
没想到还是被萧叡察觉到了,还问她怎么回事。
怀袖没想到这都被他盯着,撒谎道:“每日要忙的事儿那么多,太累了。我这个年纪,本来就老了,拼搏不动,只想多歇歇,养养老。不好吗?如此一来,便能有更多时间陪陛下您了。”
萧叡倒很赞同:“我早就这样觉得了。挂个虚衔不就行了?”
萧叡越发安心,觉得怀袖是死了出宫的心,这样多好,就在小院子里,安静乖巧地等他,不再张牙舞爪,整起来仗着自己是个四品尚宫,连对皇帝都敢不敬。
两只小猞猁被养在她的小院子里,怀袖没什么空管,让雪翡雪翠小姐妹养。她们俩细心,还去询问了专司养兽宠的太监该怎么养,记了各种食谱,问姑姑可不可以给小猞猁做好吃的。
萧叡听说,直接给小猞猁也拨了笔月例银子,专给他们买吃喝,渐大之后,它们胃口越发好,每日都有鸡肉猪肉吃。这宫中有许多小宫女都没这样的好伙食。
到最后,小猞猁却是跟雪翡最要好,整院子的人只亲她,也不亲怀袖。
萧叡笑道:“这畜生但有几分灵性,知道你那个笨丫头是个秉性纯善的好孩子。”
雪翡被皇上夸了,又激动又开心,满脸通红,连忙下跪磕头:“谢谢陛下。”
又说:“都是姑姑教得好。”
怀袖直为她担心。
等萧叡不在了,她再叮嘱两个小丫头:“陛下的话,听过就算了,别真的以为纯善好。皇宫里谁夸你善良,那就是在骂你傻。”
雪翡说:“可是,可是,我觉得姑姑就是宫里一等一的好人,我、我不是在骂姑姑,我真觉得姑姑好。”
雪翠附和:“你还真是个傻的,姑姑自然好,这是告诫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雪翡拉住小姐妹的手:“你也好,我是个傻子,我只能靠你了。”
千秋宴前几日。
萧叡在他们院中,与怀袖一起逗小猞猁玩,道:“长得真快,越长越大,没有先前可爱了。”
怀袖说:“总会长大的嘛。”
小猞猁见了他俩,依然凶态,萧叡道:“还是野性难驯。应当找个驯兽师来训。”
怀袖知道这皇家训宠是如何训的,譬如海东青,他们将鹰鹘抓来之后,要先要给鹰拉膘,不给吃食,还要让他把胃洗空。
之后再用热水给鹰洗澡,让它出汗。到了晚上,不断地敲打鹰站的绳子使之摇晃,让鹰就无法睡觉。期间只给一点水,持续十几日。
这时鹰要么死了,要么勉强撑着一点气,瘦到皮包骨,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再蒙上鹰的眼睛,喂他吃东西,吊着命,仍半饿,让他知道只有听话才能活,才给吃。
怀袖摇了摇头:“不要。”
两只猞猁愈发凶性。
过两日,怀袖与萧叡说:“我昨日又差点被咬,还好吵,不如把他们放归山林吧。我觉得他们大概也想回山里。”
萧叡笑道:“真是妇人之仁,他们从小被人驯养,没有父母教他们捕猎,每一口吃食都仰仗人息,你如今把他们放归山林,他们能活下来吗?反才是要害死他们。”
怀袖道:“那就把他们带过去,打开笼子,若他们愿意回笼子就继续养,若跑了,就不要了。看它自己选,纵是真的活不下来,那也是它自个儿选的,怨不得旁人。陛下要与我打个赌么?”
萧叡更觉得好笑:“不与你赌。畜生就是畜生,打开笼子,它还能不跑?肯定跑了。”
果然,两只猞猁带去放生,一打开笼子,便立即跑没影了。
怀袖心里羡慕,希望他们能活着,但就算死了,也无憾,若换成是她,她也不后悔。
就算只能自由地活一日,也好过被打断爪牙忍辱偷生地囚禁一辈子。
太皇太后的千秋宴时,宫中将有盛况,来往人多繁杂。
机不可失。
她谁都没告诉,也不要人帮助,不想连累旁人。
最差也不过被萧叡抓回去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