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站在马路中央拦到了一辆车,在郊区仓库,他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王一诺。丛暮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与王一诺一较高下的可能,然而王小少爷看着并不高兴,神情还有几分阴霾。后来他明白了,王一诺知道了景云臻跟王彦可的事,他无法接受他爱的男人跟他的亲姐姐有一腿,所以要找个人发发火,而丛暮这条丧家之犬就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丛暮很累,头痛难忍,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他,他只想知道丛安新真正的死因。王一诺皮笑肉不笑:“别骗自己了,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挺健康的人,哪儿能说没就没了,何况还是突发心脏病,跟他父亲一样的病。”王一诺笑得很残忍,他有一种作践别人的快感,“这是报仇呢,听说当年他父亲死时被折磨的面目全非,你想想,他会让你叔叔遭什么罪?我听说看守所刑讯逼供的手段很有趣的,比如说二十四小时用强光照犯人的眼睛,比如说把犯人绑起来放在冰上,不用提那些拳打脚踢,比起这些,其实死了才是解脱吧……”丛暮像是迎面挨了一个闷棍,整个人都呆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吟,好像被叼住命门的猎物,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然而王一诺还在说:“……还有我姐,你当她真的对你叔叔有感情?还不是因为景云臻,这个男人惯会迷惑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利用完了她再甩到一边,我姐还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哭着喊着要跟他在一起。”丛暮已经麻木了,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身在地狱的时候,就会有人告诉他这还不够,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景云臻推下去,一颗心被架在火上烤,放在油里炸,被冰刀穿过,铁石砸过,已经千疮百孔,无处呼痛。丛暮心里的无处宣泄的怒意和悔恨像是喷发的火焰,全部化作尖利的言辞射向王一诺:“你不是也一样?被迷惑,被利用,被甩掉,你在景云臻眼里也没有什么不同。”果然王一诺暴怒起来:“你胡说!他现在跟我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丛暮嗤笑一声:“那你要小心了,他今天这么对我,明天就会这么对你。”“你不要想着挑拨我跟云臻之间的关系,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不像你,”王一诺气急败坏,“你和你叔叔咎由自取,等着下地狱吧!”然而他话音未落,丛暮已经朝他扑过来,他袖子里藏了一把水果刀,直直冲着王一诺的心脏捅上去。他离开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带上了刀子,他恨自己,恨景云臻,也恨所有王家人。他们一家人个个心怀鬼胎,王德远得到丛安新父亲的提拔才走上仕途,在丛暮小时候还每年谄媚的来上门送礼,这么多年一直装作与丛安新哥俩好的样子,私下里却对他下了死手。王彦可是丛安新这么多年来唯一交往的女友,实际上却为了她父亲和她真正爱的男人一直在欺骗丛安新。王一诺向法院提供伪证,以完全不符合司法流程的原因使得丛安新成为党派纷争的牺牲者。他们一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丛暮故意激怒王一诺,就是在等他急火攻心的这一刻。然而他高估了自己在心力交瘁下的力气,他举着刀朝着王一诺冲过去的时候被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这把刀就刺到了王一诺的肩膀上。丛暮听他痛叫了一声,刀子刺破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来人!来人!”王一诺大喊。从仓库门外跑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王一诺大概也没想到丛暮会对自己下手,所以没让保镖跟着进来,现在只好捂着肩膀大喊:“弄死他!给我弄死他!”丛暮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他感到头上有血流下来,因为眼前已经看不清了,腹部一下一下抽搐着,连手都没法再动一下。保镖看他蜷缩在地上不动了,又去请示王一诺。王一诺觉得还是不够,咬牙切齿的说:“太便宜他了。”保镖垂着手在一边等着,王一诺想了想,说:“他不是画画的吗,那把他的手弄坏吧。”丛暮在地上痉挛了一下。王一诺补充道;“右手,别弄错。”保镖抄起一根钢管,朝丛暮的右手砸下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他失去了意识。祁卓是在伦敦的马路上捡到丛暮的。他刚结束一场收购谈判,正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突然司机一个急刹,战战兢兢的说,先生,我好像撞倒人了。司机下车去查看,等了半晌还不见回来,祁卓不耐烦的从车里出去,于是看见了躺在车轮下的丛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