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麟就和没见过男人的毛头小子一样,在他的目光下溃不成军,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正是吃螃蟹的季节,桌上上了一盘蟹,宋麟为了掩饰自己涨红的脸,赶紧殷勤地拿了镊和锤要帮丛暮开蟹腿。景云臻正接过郑言卸了的一只蟹壳,随意说,“他不吃蟹腿,别给他了。”话音刚落,桌上的人都愣住了。丛暮心里叹了口气,正想怎么转圜,郑言已经笑吟吟地说:“好多人都不爱吃蟹腿吧,我也不爱吃,我的蟹腿都是云臻哥替我吃的。”丛暮一看,果然景云臻前头的瓷盘里落了几只饱满粗壮的蟹腿。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宋麟殷切的过分,郑言笑吟吟的点火助阵,景云臻面色冷峻的作壁上观,搞得丛暮再是左右逢源也难免有些疲累,唯一好处是点的红酒浓郁回甘,总算不是白跑一趟。饭后宋麟要送丛暮回家,他喝的有些多,但仍惦记着心上人,因此在酒店门口握着丛暮的手不放,一步一步把人逼到墙上去讨吻。景云臻将宋麟塞到郑言的车里,跟司机说:“先送宋先生回南苑。”后又面无表情地转而对郑言说:“不是跟宋麟好久没见了吗,那就好好聊聊吧。”他没再看郑言一瞬间煞白的脸色,转头去找丛暮。丛暮站在酒店门口避风的横梁后面,指尖夹了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半眯着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黑夜里他指尖的一点红光在靠近的那一刻微弱的照亮了他的脸,在烟雾中,难得显出了一点萧索和疲累。景云臻等他一颗烟抽完了,拉着人上了车后座。丛暮喝的并不多,但他酒量不好,脸颊微红,已经显出一些醉态。他喝多了也不闹人,问一句答一句,十分乖巧。景云臻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丛暮纤长的睫毛在空气中眨两下:“很多年了。”“以后少抽。”丛暮笑了一下,降下车窗来吹风,悠悠说:“少抽烟,少喝酒,不准跟别人离太近,放学要立刻回家,每天要打至少两次电话……你也是这样要求郑言的?”景云臻说:“我只这样要求过你。”丛暮又笑了一下,看不出笑里有什么意味,笑完了就不出声了。“你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少?”景云臻看着他的侧脸,“桌上上的都是你爱吃的,天气冷没胃口?”丛暮说:“没,不太饿。”景云臻顿了一会儿,才又问:“为什么不再画画了?”他知道丛暮有多爱画画,他是公认的有天赋的孩子,自己也用功,当年高考之前已经拿到了包括巴黎美院在内好几所世界顶级美院的offer。景云臻前两天查到了他的资料,丛暮大学去了伦敦读传媒,为什么不再读美院?他想不明白。丛暮静了一会儿,说:“读不了了。”“什么叫读不了了?”丛暮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向他靠过来,两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两只狐狸眼睛勾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话真多,跟宋麟一样多。”景云臻不愿他提宋麟,冷冰冰地说:“怎么?看上他了?”景云臻眼眸狭长,眼瞳漆黑,双眼皮褶皱很深,眉骨连着高耸的鼻骨,不笑的时候很有一些冷淡的压迫感。丛暮一笑,两列雪白的贝齿夹着一个红嫩嫩的舌尖,他仰头去看他,精致的喉结露出一半,像一只奶白的引颈受戮的鹿。他靠近了景云臻,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你在,谁能看上他呀。”景云臻说:“那你是看上我了?”丛暮的呼吸紧紧贴着景云臻的耳垂,滚烫的气流钻进他耳朵里,轻声“啧”了一下,道:“即使是像我这样傻的人,也知道,同一个错误,不能犯两次。”景云臻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勾引我?”丛暮笑了一下,握住景云臻放在膝盖上的手,钻进自己的大衣贴近胸口,将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胸上。掌心传来的跳动平缓而坚实。“我只是试验一下,”他眨眨眼睛,对景云臻说,“感受到了吗?你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景云臻对表情突然变得阴鸷。说完这句话,丛暮施施然起身,正要坐到一边,车身突然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惊呼了一声。“景……景总,对不起。”司机战战兢兢地从镜子里往后看。后视镜里,景云臻用胳膊箍住丛暮的后颈,把人按在身上凶狠地吻,像是猛兽在争夺猎物肺里的氧气。司机噤了声,连忙扭转目光不敢再看。车后座的喘息声和水渍声持续了很久。最后车停在丛暮家楼下,他下了车,站在风里挥手,笑的很风流:“今天太晚了,就不请景先生上去坐坐了,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