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蓁不知道孟梵川什么时候过来的,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无论如何,最后一句他一定听到了。岑蓁心里一紧,当场就站了起来,想对他解释些什么,可那一刻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因为太在意,所以才将他们未来的种种可能想过一遍。他恰好听到了最差的那一种。“岑小姐先下楼吧。”孟松年平静打断两人对望的画面,对岑蓁说:“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他。”岑蓁抿了抿唇,转身对他微微颔首,“谢谢叔叔的茶。”说完她往书房外走,经过孟梵川身边时,他的目光却没有回应自己,岑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先下了楼。门带上,孟松年走了几l步到儿子面前,微哼了一声,“你在谈什么恋爱?”孟梵川还沉浸在岑蓁最后那句话里,气血翻涌,深深压下情绪,“您要指教什么?”孟松年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人家甚至根本没想过跟你有未来。”“……这不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孟梵川冷笑道,“她有眼睛,有耳朵,会看网上的新闻,会听外面的人说,全北城都知道我有未婚妻,您让她怎么想,往哪儿想?”孟松年被他说到噎住,忽然想起岑蓁刚刚那句——“曾经有人问我能给梵川带来什么”孟松年目光微沉,隐隐明白了什么。如非立场对立,谁会去问岑蓁这样尴尬的问题?能这样问出来的,自然是那个觉得自己能给孟梵川带来什么的人。孟松年转过身,回到桌前再想喝茶,却发现杯里的茶已经凉了。像是一种暗示——时不待我。昨晚儿子每一次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这些年父子嫌隙已经让他失去太多本该有的家庭时光。那个女孩儿刚刚怎么说?他的儿子自由生长,不受拘束,像一团有生命力的火?那就等这把火去自己燃烧吧。孟松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孟梵川摆摆手,“我待会和你妈还要去给外公拜年,你们的事回北城了再说。”-岑蓁回到楼下等孟梵川,心里却很乱,孟闻喏来问她话她也回得心不在焉,直到看到孟梵川下来,她马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他牵到手里,“走了。”岑蓁措手不及,拎起包转身跟孟闻喏和庄佳仪道别,可话都没说完整就被拉上了车。庄佳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怎么了?你哥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孟闻喏指楼上,“你老公估计棒打鸳鸯了。”手才指出去,孟松年就从楼下走了下来,他已经换上西装准备去给庄泰拜年,庄佳仪拦下他问:“你说什么了,怎么两个人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对劲?”孟松年其实很无辜,他确实没说什么,又或者他原本的确有很多想说,但岑蓁好像完全知道他想问什么,一句话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问题。孟松年半辈子都在与商海政界打交道,每日反复在各种恭维和仰承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得现实一点,他早已习惯用高位者姿态去看待一切,包括掌控子女的人生,甚至是刚刚坐在面前的岑蓁。他深谋远虑,惯于给予,却没想到生平节♂完整章节』()“不肯叫我老公,是因为从没打算要跟我结婚对么。”他进得凶,声音压在耳边,很不甘。岑蓁被带出呜咽哭腔,“不是……”“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梵川目光沉沉地紧盯着岑蓁,“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岑蓁眼里有泪要出来,抿了两下唇忍住,“你有婚约。”“我退了。”“我知道。”岑蓁颤着肩说,“可她说那是你爷爷定的,你父母一天没亲自退,那婚约一天都有效。”岑蓁从小生长在普通家庭,根本不知道那些豪门都是怎样的规矩,什么婚约,什么联姻,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更是沉默的枷锁。孟梵川眼眸却一暗,“她是谁?”问出口便敏锐反应过来,“你见过秦诗瑶?”“她说我的喜欢只会让你众叛亲离。”岑蓁眼泪有些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孟梵川终于知道了她在自己和父母间过分谨慎的原因。
好一个众叛亲离,秦诗瑶用了最诛心的词,一刀刺在岑蓁的软肋处。可岑蓁又怎会知道,她秦诗瑶不过也是试探,试探岑蓁如果是真心,必定不会舍得。她是要她自己放弃。孟梵川喉结上下滚动,这一刻不知道该心疼岑蓁还是自己,“所以你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我。”“她说你大哥26岁结婚,你还可以玩两年。”孟梵川好像明白了岑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就只想过跟我在一起两年。”“……”岑蓁沉默。虽然不是那么确定的数字,可她的确想过,如果有一天孟梵川在众叛亲离和回去联姻中选择,她会放手。岑蓁的沉默让孟梵川瞬间疯了。他胸腔里火烧一样,重重地撞深,“所以呢,两年后你想怎么样?任由我和别人结婚?”岑蓁骨头撞酥了般,咬唇忍着不说话。却不想下一秒被孟梵川抱起来,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上。他们在沙发上,不远处就是床边的穿衣镜。“岑蓁,你看清楚我们在干什么。”孟梵川抬起岑蓁的头,“好好看看。”镜子里的画面让岑蓁无法直视,她和他最私密的地方,此刻那样紧紧地衔在一起。岑蓁想躲,孟梵川却不让,掌着她的脸看向镜子:“你要我两年后娶别的女人,和她结婚生子,和她每个晚上做我们现在做的事,而你可以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岑蓁,你告诉我你可以接受是吗?”孟梵川声线冷漠染着欲气,听到耳里却又酸涩。“我会带她()去滑雪(),会带她去看赛车?()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会随时牵着她的手爱她,你都无所谓,是吗?”岑蓁眼泪滑落,情绪接近崩溃,原来光是想刚刚孟梵川说的这些画面,她连呼吸都瞬间痛了起来。“不是。”她哭着说出来,转身想去找孟梵川的拥抱,却被他翻转压到沙发上扑身吻住。仿佛是惩罚,他同步吻得又狠又重,手臂因为用力而见到筋脉的凸出,“那你怎么敢——”孟梵川不敢相信,岑蓁竟然只给他两年的时间。他一次比一次的深,仿佛要弄坏她,在她身体里标满属于自己的印记,“你怎么能就这样单方面决定我们的以后?”岑蓁几l乎快找不到呼吸,双腿渐软,但还是哭出鼻音地问:“那你的婚约要怎么办,秦小姐怎么——”“除了你放弃。”孟梵川打断她的话,“岑蓁,除非最后是你放弃,否则不会有任何原因可以让我离开你。”“……”“或者你问问自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岑蓁愣住。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他们的问题,调转身份,如果现在被指定婚约的是岑蓁,如果她深爱着孟梵川,面对一份婚约和一个不爱的未婚夫,她要怎么办?“如果是你。”孟梵川俯下身,胸膛紧贴着她的心脏,彼此的心跳几l乎共频,“你会放弃我吗?”那个答案没有任何迟疑地从脑中出现。岑蓁竟然一瞬间就清醒了。她会惧怕众叛亲离吗?……不会。她会放弃孟梵川而后在某个合适的年龄去和别人结婚吗?……也不会。岑蓁眼泪还停在脸上,怔怔地看着孟梵川。原来当局者迷,她陷在自己的困局里,从未站出来看一看,她真正恐惧的是什么。不是谁的父母,不是谁的未婚妻,不是任何她以为的阻碍。而是他。失去他。“别那么狠心。”孟梵川将岑蓁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顿了顿,亲吻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说了同样的话,“岑蓁,我不能再失去你。”沪城那次分开已经那么痛苦,到现在明明已经这样幸福地在一起,如果要孟梵川再失去一次,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认识过岑蓁。他受不了。孟梵川的唇就停在岑蓁眼前,他目光很深,岑蓁嗓间哽咽,轻轻仰头吻住他说:“对不起。”——为那句没有想过结婚。但孟梵川不知道,速度放缓了,“对不起什么?”“以后不管谁,就算是你父母……”岑蓁不想说太矫情的话,抿抿唇总结:“我不会离开你。”她微顿,又小声嘟哝,“除非你哪天变心了。”孟梵川微怔,鼻息无奈溢出一声笑,却没回应岑蓁这后半句话。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回应,或许有人会赌咒发誓,可誓()言最好的验证办法是时间,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该给女朋友一点信心。“我外公我外婆,我爷爷我奶奶,都是恩爱几l十年,老了还要每天牵手出去散步的人。”“我爸妈你见过了,我妈说往东,我爸绝不会往西半步,50多岁了每晚还在家里抱着跳舞。”“还有我哥,北城跨个区都叫出差,每天找各种借口给我嫂子买礼物。”孟梵川看着岑蓁:“所以,是不是可以对我们孟家的男人有点信心?”岑蓁眼泪还挂在脸上,闭了闭嘴,“可你说的这些,好像都没对我做过。”孟梵川:“……”孟梵川有点无奈了,“那你想先从哪一件事开始做起?跳舞?散步?买礼物?”岑蓁认真地想起了他的问题,却没注意男人微微俯首,灼热的气息落到胸前,“先把这件事做了再想。”她的紧涩和湿软已经让他忍了太久。后来做了多久岑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她和孟梵川都好像获得了新生,是那种剥开内心最深的恐惧后彻底坦然的新生,他们尽兴欢愉,一次又一次,从白天到暮色降临。到最后纠缠不止的,还是那句老公。岑蓁觉得那人小气,餐厅的事记到现在,偏要她叫一声才肯罢休。可岑蓁羞涩喊不出口,孟梵川也不逼她,软磨硬来弄出各种失去意志的花样,岑蓁到底是没抵抗住,意乱情迷时被哄着叫了几l声。那一刻,孟梵川舒服了,也满足了。等岑蓁累到熟睡过去的时候,孟梵川拿干净毛巾帮她整理好,也躺到她身边。可他却一点都睡不着。白天在书房听到的话仍心有余悸,孟梵川将岑蓁很轻地环到自己怀里,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认真看着,直到无意中牵住她的手。目光落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孟梵川心中微顿,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在床头撕下一张便签裁成长长的纸条。沉睡中的女孩不会知道,身边的男人在此刻轻轻执起她的无名指,用纸条轻轻绕过一圈,记下了属于她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