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门子没好话,只因着去买个首饰,给这个干女儿买了一套十分少见的红宝石头面,自己家的姑娘却只摊到几个小孩子的玩意儿。内府里都替四姑娘抱屈,引得外面的人也只认作是会巴结的破落户,使了手段,才有这样的事。“连后日去景王府上太妃娘娘的寿宴,都把这个秦姑娘给带了去呢!”这人半句不落地把话学给了卫修听。阿窈最近只觉日子过得甚是无味。自从上次一场大闹,现在虽然已经偃旗息鼓,到底心里落了疤痕。阿窈再见着顾氏也不敢像刚见面的时候一样恣意。顾氏只要一听着阿窈叫干娘,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愧疚里又掺着些别的,被折磨了几次,便索性少见了,也不必多想,只是流水一样的令人往阿窈那里送东西,才好受了。“太太让姑娘戴上前一阵子买的那副头面,正经穿了那件狐子皮的马面裙,去给景太妃娘娘贺寿。”丫鬟屈膝传话,话里面上都是淡淡的。阿窈一听景王二字,更是头皮发麻。她一直记得江素素临走之前的嘱咐,若是不想嫁个王公贵族做侧妃,断不要去见景王。阿窈早便怀疑江素素不是平常人,只因有一次论起朝中一位大员,江素素随口说了一句:“管这么多做什么,他又活不得几日了!”那位大人年富力壮,离死还有老远,阿窈只当江素素乱说,却不料,几日后,这个人真的就猝死在了上朝的官轿里,却是突发急病死的。阿窈沉默一阵,看着江素素故作镇定实则心虚飘忽的眼睛,到底没有追问。但若失江素素冒险说了这事,那么,也许就是她日后的命运。阿窈可是对那个快要五十岁了,有了四五个侧妃两任正妃的景王,一点都不感兴趣。然而,在别人眼里,却是天大的尊荣。到时候去到景太妃宴席上贺寿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若是被哪家的夫人看上了,岂不是一辈子的好姻缘?这也是顾氏的打算,她既然给不了阿窈一个得力的娘家,说什么也要让她嫁一个好婆家。阿窈心里千回百转,硬开了一夜窗户,撑到了天明,也活蹦乱跳的。总不能说自己要去睡觉吧!阿窈无奈,只能任由丫鬟用粉盖上了跟杨岑差不多大的黑眼圈,精心打扮了,撑着睡意,跟着上了轿子。顾氏端详着阿窈,却是不甚满意:“怎么才戴了这几件?太素淡了些。”阿窈微笑哄她:“本来是都要戴的,后来见太招眼了一些。到底是太妃娘娘过寿,总不好都让咱们占了风光。”顾氏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也不再跟她争,就带着阿窈与赵府的四姑娘尽数上了轿子。“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好娇艳模样!”顾氏几人才进了府,就见几个夫人迎了上来。现今后宫里德妃怀了男胎,皇上高兴的不得了,眼见着赵家声势正隆,偏巧这赵府的大太太,德妃的亲娘早早便死了,后宅里只有一个二夫人,还懒怠出门。好容易见了一遭,自然是要好好恭维的。“这是我娘家的远亲,如今要说亲了,才进京,我和这孩子投缘,就认了干女儿!”顾氏一心想着话里想说的是说亲,却不想别人听的重点是远亲,因此对着阿窈的笑意就淡了一层,转身都拉着赵念窈的手嘘寒问暖。阿窈心里时刻都绷着一根弦,见没人注意她,又把自己往后面躲了一躲。顾氏被别人围着说来问去,也无暇顾及阿窈,阿窈便偷偷跟旁边的丫鬟说了一句,趁机走远了一些。这个时辰,旁人都在正堂里忙着备宴,或是凑在一处说话,旁边的花园里反而清净。阿窈舒了一口气,看看四下无人,一屁股坐在山石子上面。却不妨后面转过来一个人,不顾阿窈险些要惊呼出来,慢慢走到她面前。旧仇“不知我该叫你做什么?赵兄弟?或是秦姑娘?”卫修站在她面前沉默一会、终于开了口。本来已经努力平淡,想露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一开口,话里仍是带了埋怨。他从不知,动心是这样磨人的滋味。李妈妈自从听着赵青便是卫修心仪的秦姑娘,便对她的好感一落千丈。“从那种人家出来的,是什么好女孩儿?大爷不要眼睛只看着皮相!一路上骗的还不够么!”卫修明知身边没一个人说阿窈好话的,便是连他自己也是犯疑,这一路上天天与他畅谈的,和那个端庄自持的闺秀,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她为了什么缘故一面对他关心至此,一面却将真相瞒得密不透风?一面好似作风清白,再守礼不过,一面却又甘愿落在烟花巷里,卖笑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