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平静无波,谁知一看着泼了一地一桌子的墨水,再看看揉碎了满地的纸屑,还有画出来的一个丑破天际的竹笋,立刻傻了。在竹笋旁边还有很醒目的几个大字,最后一笔快要勾出这张破纸,显示着主人的嚣张:“再不给竹子,小爷我就离家出走!!!”“呦呵!你长本事了!”阿窈把又重了不少杨岑拎起来,朝脑门弹了几个脑瓜崩:“你敢出这个门,回头我就拿你添个被子!”“喂喂喂,”杨岑艰难地舞动自己的四肢,挣扎下来:“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还知道娶?”阿窈看着他甚是稀罕:“话说回来,现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个别的花熊,更别提熊姑娘了。你说,我要怎么给你找媳妇儿呀?”杨岑本以为阿窈好歹是个大闺女,联想一下之前他众多姐妹一说出门子,嫁人,定亲就羞羞答答的表情,一定可以一击制胜。但是没想到,他被反调戏了!“你你你”杨岑用爪子指着她,心里想的怎么也说不出来:你害不害臊!但是随即他放下了心,他认识的阿窈嬉笑怒骂,明光照人,是个极为鲜活的姑娘,前几日那个一脸寡淡,无欲无求的人是个什么鬼?既然如此,他也能放心回家一趟,看看自己原来的身体到底如何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整天让他操碎了心的姑娘,心里不自觉盘算,若是换做原来那个身子,不知阿窈可还能看得中?总比那个姓卫的小白脸好的多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吓了一大跳,慢慢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总是对他又凶又横的阿窈了吧!但是,或许,有可能,他又转头偷偷瞄了一眼阿窈:把她娶回家,日子鸡飞狗跳的倒也有意思?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对不对?杨岑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但又想起来那个总是用一双眼睛温润地看着阿窈的卫修,不自觉又起了一把火,不行,他得赶紧把自己换回来!杨岑刷刷刷写了几个字:“我得回家一趟。”阿窈嘴边还噙着笑意,下一秒就僵住了:“你要回哪里去?”“我还会回来的。”杨岑一看阿窈误会了,连忙补了一句。阿窈立刻松了一口气,若是连杨岑也走了,她在这府里,真不是要怎么过下去。然而下一瞬间,一种她从没意识到的恐慌攫住心头,她似乎忘了,已经习惯了天天有他陪着的杨岑,随时有可能离她而去。杨岑一向粗枝大叶,此刻却近乎本能地看到了阿窈的害怕,心里一酸,从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阿窈鲜少有这样怕人抛弃的恐惧。他豪放地爪子拍了拍阿窈的肩膀,又写了几个字:我是君子,不会反悔的!心里早已刷刷刷把整个赵府拉进了黑名单。阿窈不由一笑,心里安稳下来,看着杨岑消失在窗外。此时夜幕已经落下,有星无月,杨岑暗夜里走路的本事早已经炉火纯青,虽说又胖了不少,却更加灵活,爬墙上树穿瓦爬墙,可谓是得心应手。不多时,就到了自己家的后院,远远看上去,自己原本住的院落仍然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丫头的惊叫声。“大爷!这个可吃不得!快吐出来!哎呦!”隔老远,都能从丫头那凄惨的叫声中听到她有多疼。杨岑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这正是娘房里的大丫头,连忙偷偷过去。等到他小心翼翼把头露出院墙,立刻眼前一黑。只见这个他极为熟悉的,自己穿了十六七年的壳子,此刻正四肢着地,摇头摆尾地满院子跑,旁边拖着半枝子咬了一半的竹子。家中“我和青容把大爷摁住,你把那根竹子拖开。”另一个丫头见自己大爷仍旧紧紧用手抱着那半根竹子,警惕地看着众人,汪汪汪叫了几声。伺候这位疯了的大爷已经快一年的青容迅速判断,这位大爷该是发怒了。“又出了什么事?”只听一把子娇柔的嗓子随之响起,早已呆若木鸡扒在墙头往里看的杨岑机械地随着众人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弱柳枝子一般的美人,看着却是眼生。“回姑娘的话,不过一眼没瞧见,大爷又去嚼那生竹子了。回雪姐姐想给大爷弄出来,结果被咬了手。”果然,那个美人回头一看,见回雪正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扁着嘴,要哭不敢哭的表情。说来奇怪,自从年初,大爷跌了一跤之后,好容易醒了过来,人却是疯了。说疯也不大对头,疯了还会说话,这位竟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