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叶好是非常有耐心并且会体谅别人的乖乖小孩,因为小时候叶欣就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每种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想要好的成绩,就得做很多题,认真听讲;而要是想留住在乎的人,就得用真心去换真心。此外,在世界上,人和人的关系,永恒比人和物的关系要重要得多,也更值得他去付出自己的时间。所以,后来和向空山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从来不吵架的,一是因为向空山不舍得;二是因为虞叶好实在好会撒娇,表露感情不令他感到羞耻,他会跟向空山说很多遍:“山哥,我好爱你哦。想你!”有时候也会提点小要求:“所以今晚回家的时候,可以给我捎一杯芋圆啵啵奶茶吗?ovo”【顺便替余康哲申明一下:他是直男,他不和虞叶好表白点明主题余康哲手里还攥着笔记本,闻言,愣愣地转过头来,像头一次认识虞叶好这个人似的看;他睫毛颤颤,片刻后,像两把小扇一样低垂下去,隐在金丝的圆框眼镜后,掀起一阵潮湿的雾气。他把眼镜拿下来擦,等待虞叶好走过来的间隙中,失神地说:“可能是吧……是,我有话要说。”有些话需要说,需要在合适的时机说。这道理虞叶好明白,所以他选择回来听对方讲;而余康哲自己也心知肚明,就算即使本打算独自消化,或者将其当一个随风散去的秘密,现在也要说,朋友为你,不能浪费心意。所以,并不算十分承上启下地、他将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对方。虞叶好习以为常地接过来翻看,毕竟余康哲热爱涂鸦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课堂笔记本上惯常被他画得乱七八糟,什么人物小像和连环漫画都应有尽有,同样的,他以为这次也只是单纯的分享,可是翻开才发现,里面不知为何变成了接连的空白,只能在许多突兀留出的页码中,找到以往那些东西曾存在过的痕迹。他皱起眉,大概从这种反常的变化里猜到余康哲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耐心地等待对方主动开口,果不其然,下一秒,余康哲把眼镜重新架上鼻梁,问他:“好好哥,我要是继续去画画儿,你觉得怎么样?”余康哲学过画画,也喜欢画画,虞叶好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并不对这句话做任何多余的解释,他知道虞叶好会理解,就像很多次,两个人坐在大礼堂的角落里,无边无际地幻想未来时,虞叶好总会朝他翘大拇指:“余康哲,你干脆去做漫画家好了!”可现在已经是高二的上半年,在高中生涯里,他们已经快要过去一半的时间,余康哲想:还可以吗?不会晚吗?他没有虞叶好那样灵光的脑子,能走到今天,实在做了很多努力,并且从一而终地坚信,自己会在这场漫长的战役中存活,绝不做半途而废的懦夫,如果改道,岂不是要被算作食言?余康哲双手握成拳头,很勉强地笑了声:“算了,你还是当我在瞎说吧。”可是虞叶好终于说话了,他把空荡的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很认真地说:“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做好了准备,是真的想要去做,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哲哲哥终于破防了,看上去要哭不哭的:“我爸妈周末问我要不要去学画画来着。可是我自己琢磨了两天,还是没答应;我想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要是去干别的,多对不起自己啊?也对不起伺候我跟伺候祖宗似的我爸我妈,而且老杨上礼拜还和我谈心,说我成绩有进步,我要是、要是……!”余康哲抹了把眼泪:“虞叶好,你说我贱不贱啊,明明都说好了放弃,我连画儿都给擦了,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老忍不住幻想,万一呢?”万一换条路走,不仅不会变糟,人生反而会更好呢?可没人能预知未来,就像同样没有人可以想得到,比谁都大大咧咧的余康哲,竟然抢在很多人之前,朦朦胧胧地触到了一点属于成长的隐痛。“余康哲,”虞叶好叫他名字,打断他的话,“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一说,就算有,若干年之后回看,今天没选择想做的,对不起的也还是只有你自己。”“再说了,”虞叶好有意安慰他,“就咱们这水平,万一觉得不行,就回来继续上课呗,有好好哥在,怕什么?”余康哲终于破涕为笑,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让虞叶好宽心,他搡着虞叶好的肩膀,看教室前头的钟表,没再提这件事,表情倒是看着比刚刚好了不少,然后又开始担心被虞叶好翘了的补课:“行了吧,你请假请多久啊,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