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害怕冒犯到新来的转学生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怪癖,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同学你这是……”
“社恐,究极社恐!”
江序答得飞快。
兆礼:“?”
江序在帽子底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fp型人格,内向敏感又脆弱,你看我打扮就知道了,社恐,究极社恐,拥有同桌只会加剧我的精神内耗,占用我对学习的热情,磨灭我对人生的希望,所以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同桌,不然就会当场崩溃大哭,不信你问我爸!”
说完,他就指向了江自林。
兆礼顺势看去。
他爸江自林:“……”
如果从小就能抱着个盆盆碗去邻居家挨家挨户地敲门,然后通过甜言蜜语骗取好吃的小蛋糕,也算是内向敏感又脆弱的话,那他家儿子确实是挺内向敏感又脆弱的。
但毕竟是亲爹,不好真的让自己儿子在转学第一天就彻底社死。
江自林也只能硬着头皮端出了平时工作时的得体笑容:“啊,对,我们江序确实脸皮比较薄,而且他的情况您也清楚,这次转学回来不是为了参加高考,主要就是为了方便家长就近照顾,等年底拿到这学期的绩点和tef成绩就准备出国了,平时还要经常出去参加艺术培训,所以确实没有同桌会比较好一些,不然怕影响到双方的学习节奏。”
江自林虽然平时在江序面前做事极端不靠谱,但胜在长得又高又帅,身上还有种经过岁月沉淀出来的儒雅气质,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就特别让人信服。
兆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
他推了下眼镜,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不过我们学校都是两人一桌制,除了陆濯旁边就没位置了,所以可能还是只能委屈一下江……”
“我还可以坐那儿!”
“嗯?”
江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卫衣帽子扒出了一条缝,并且伸出右手指向了兆礼身后。
兆礼回头一看,才发现江序说的是教室最后面一张用来堆积杂物的废旧桌子。
因为刚做完大扫除,杂物被归纳得整齐,倒是确实腾出了半边位置。
“可是……”
“没有可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越是艰苦的物质环境越能鞭策我学习的斗志,所以老师,您就让我坐这儿吧!”
说完,江序就迈着两条长腿飞速走进了教室,然后拉开椅子,把书包“啪”的一声塞进桌肚,拿出书本,迫不及待地就摆出了认真学习的端正姿势。
就连那几条摇摇欲坠的桌子腿都在他过于笔直的坐姿下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那颗被包得黑咕隆咚的脑袋则被他在整个高三一班茫然不解的回头注视之中,义无反顾地拍上了一张大大的贴纸:[谁看谁怀孕!]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给兆礼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看起来确实像个究极害怕与人交流的极端社恐。
然而即使陆濯隔着一条半的过道,也不难想象出帽子底下的某人是怎样的满面通红和又羞又恼。
看来这回确实是恼了。
但明明小时候还挺喜欢被夸可爱,怎么长大了就不喜欢了呢。
或许这几年的时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哄得好。
陆濯重新垂下眼睑,又翻过一页书,低直的睫毛挡住了他眸色里未知的思绪。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下个没完没了。
·
江序整个上午则过得度秒如年,异常难熬。
除了摇摇晃晃的桌椅需要每时每刻都保持平衡以外,堆在桌子另一半的杂物还随时都会有人来取,人来人往之中,隔着帽子都能感受到的好奇探究的视线,让他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一直套在头上的卫衣帽子更是在南雾懊热濡湿的七月里,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序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