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了枪吗?”正当白落梅低头思考时,潘雨樱却瞥见了她身上的配枪,“用枪杀人是什么感觉?……你能杀了我吗?”那是一条死路,原以为找到了一击制胜的线索,却猛然撞到了通天的围墙上。荀非雨一路沉默不语,任由宗鸣把自己推上车也没有反抗。潘雨樱的反应分明就是有问题的,荀非雨提供那几张照片中好几张都是她陪过酒的人,可这女人只对向南的脸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这里面分明另有隐情。威逼还是利诱?为什么连警察守在病房门口都不能给潘雨樱任何安全感?他瞥了一眼宗鸣,同类这个词始终让荀非雨觉得疑惑,他一把抓住宗鸣的手:“去找妖……找明漪。”“宽窄巷子人多得很哦,”出租车司机停在正门,正好拿过宗鸣递去的钱,“玩得开心哈!”“这不是到了吗?”宗鸣反手握住荀非雨的手,笑着将他拉出了车门,“今天适合来明漪这里。”“没有请柬进得去?”“我在呀。”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荀非雨心里的烦闷突然少了些许。一直以来他都是孤军奋战,哪怕是混迹在灰色地带,因为内心的芥蒂,始终没有一个称得上“战友”的人。程钧不是,江逝水也无法给荀非雨这样的感觉,只有宗鸣,这个由谜团组成的男人,竟然让荀非雨生出一丝信赖的感觉。该说是被宗鸣看穿了心思,还是两人想到了一处,哪怕是麻痹自己,荀非雨也愿意相信后者。他瞬间明白了妖监会的想法,似乎只要宗鸣跟自己站在一边,不去深究他到底怎样成事,一切都会变得轻松。“你要开始依赖我吗?”宗鸣见荀非雨没有甩开手,嬉皮笑脸地握紧了些,“不能放手啊,这样我才能带你进去。”“啧。”“和我牵手让你觉得羞耻吗?”“呸。”“就牵一会儿,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荀非雨一脸讥讽,倒是过往的人开始对他俩窃窃私语起来,说什么情侣吵架,搞得荀非雨一阵尴尬。但宗鸣的手从一开始就很温暖,温暖且柔软,没有任何薄茧。他只看着荀非雨,那双眼睛里似是只有荀非雨一个人的倒影:“荀非雨,跟我走吧。”宗鸣单手猛一发力,将荀非雨骤然拉至身前,撞入那条窄巷之中。没有破除阵法的道具,两人顷刻间坠入一片幽蓝色的水域。气泡从口鼻中溢出,而宗鸣双手与荀非雨十指相扣,似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在说不要放开。头顶的日光被波涛切碎,如同银箔碎裂,安静的水域中只剩下荀非雨和宗鸣二人。宗鸣踩着水步步后退,微笑示意荀非雨向前走。踩在水中的每一步都没有实感,但冰水并未夺取宗鸣身上的温度。荀非雨犹疑着踩出冲出水面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荀非雨却害怕宗鸣完全变作气泡消失掉。他始终没有松开宗鸣的手,但映入眼帘的画面与上次来时却显得完全不一样。虞美人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各色月季。立于池塘一侧的明漪怀抱着一束粉白绣球,很是震惊地盯着破水而出的两人:“你们还真是有情趣,招呼都不打一声,来我养鱼的池塘里洗鸳鸯浴。”荀非雨呛咳一声,张嘴吐出一条小金鱼。这水只淹没到腰腹部,为什么刚才却能将全身浸没?不待他细想,宗鸣便将荀非雨拉出了池塘:“没有引路的家纹,阵法不让我们从天上摔下来就不错了。”庭院之外的世界已然入冬,这座藏匿在城市中的院落却仍旧春意盎然。纸糊的蝴蝶绘有各式纹路,传讯黑鸟一家也在蓝花楹上筑巢,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布置吗?荀非雨没有问出口,明漪亦以一笑带过,侧身让出通往木楼的小路:“有什么事进屋说吧,别再糟践我的花。”不待三人走上二楼阳台,天顶又降下小雨。那雨丝沾湿了蝴蝶和飞鸟的翅膀,纷纷坠入泥地变回潮湿的纸片。如镜水面被细雨点出圈圈水纹,正像宗鸣茶碗中扬起的清波。纸人替明漪取来银剪,那两人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边听雨剪花,只有荀非雨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抖得明漪险些剪到自己的手指。他接过纸人递来的纸笔,一面写下疑点一面给明漪解释现在的状况。可任凭他绘声绘色地表现,宗鸣和明漪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掩藏在笑意下的东西只有淡漠,似乎在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