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金融大厦就像是一块插在矮建筑群中的墓碑,三人一鬼立于对接,荀非雨只觉得那没有灯光的四层格外冰冷。江逝水和宗鸣负责带他们混进去,先是小女孩儿让保安放松警惕,宗鸣再甩出白雾,制造出一瞬间的迟疑。荀非雨单手撑住打卡机翻越过去,拉起口罩避过监控摄像头,两步迈入电梯,却发现没有26-29层的按钮。江逝水浑身止不住地发冷,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往荀非雨身后躲:“那四层我问过圈里的熟人,说是租给过一个叫ed的娱乐公司,不过五年之前遭了火灾,现在还是闲置的。”25层消防通道的封条被人扔在地上,荀非雨首当其冲走上楼,易东流紧紧握住江逝水的右手。每走一级楼梯,江逝水就觉得更冷,她张嘴吐出一股子白汽,肺上就好像结了冰渣似的痛。易东流见状想要松开手,却被江逝水笑着握紧了些:“我害怕,你牵着我啊。”荀非雨没有感觉到冷意,他贴在26楼的消防通道口嗅了嗅,还是没有闻到任何鬼气。门后只有风声,倒是符合废弃楼层的样子。他推开门,侧身让两人一鬼先进去,这才踢了脚边那块砖,将消防通道门抵住。入目是一条几十米的临窗走廊,沿路至少有十个办公室,至于保险柜在哪里,潘雨樱的信息里并未明说。江逝水低头摆弄着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却发现信号是圈外:“没信号吗?”荀非雨冷眼看着对面那层楼的飞行警示灯,红光一明一灭,晃入拉着黄线的玻璃窗——那就是潘雨樱跳下楼的地方。可玻璃上却映出一个不寻常的红点,它状似漂浮在对面楼顶的高空中,又带了几分虚影的不实感。荀非雨心中警铃大作,他僵硬地抬起头,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消防通道门“嘭”地一声合上,对面监控摄像头正好对准了他口罩之上那双蓝色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荀非雨弯腰捡起一块焦黑的砖直接砸向了摄像头,一击命中目标。可随之俱来的却不只是重物坠地的响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一根钢管往这边走。松关节的脆响,风扬起头发的那簌簌的响声,上唇碰下唇,后槽牙含着一口水在嘴里磨动,依靠听力,一个轮廓在荀非雨脑海中勾勒成形——沉重臃肿的人,长发,手持铁棍。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绕过了一脸错愕的宗鸣,拦腰抱起江逝水就往声源相反的方向跑去。“狗哥……”“别说话,哥会保护你的。”“嗯!”三人一鬼分开逃窜,荀非雨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但这走廊似乎怎么都跑不到尽头。它笔直地向前延伸,尽头处一片昏黑,根本看不到另一道门。他恨恨咬牙,当即抬脚踹开了右侧办公室的大门。荀非雨双目急速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办公室内搜寻,一眼便看到了角落的书柜。他的拳头又快又狠,生生以血肉砸开了柜子上的锁,反手就把江逝水推了进去。铁棍敲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根本听不到宗鸣和易东流的声音。江逝水的抽噎声极具放大了荀非雨胸中的悔恨,他头疼欲裂,却还是强撑着对柜中的江逝水笑了笑。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出了江逝水的面孔,她却觉得荀非雨仿佛透过自己,看向了别的什么人:“你别怕,哥会保护你的……”“什么时候江逝水那丫头这么受欢迎了?跑什么跑?”被留在原地的宗鸣好像看傻了,他悻悻收回刚伸出去的手,回头一看,易东流也不见鬼影,“嗯?易东流?”那两人一鬼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宗鸣一个人。他回头看了一眼留着一条缝的消防通道大门,轻轻啧了一声,缓步上前查看刚刚被荀非雨砸出一块凹痕的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漆黑的墙壁上还残留着被浓烟熏过的焦痕。忽然,正前方走廊尽头传来泠泠流水声,淅淅沥沥如同夏夜急雨。空气之中的湿度骤然增加,脸上似乎都能滴下水来,暗红色的血雾触及玻璃窗,在内侧凝结成数点喷溅状的血珠。它们纠缠在一处,宛如攀上天花板的血管,随着单脚蹦跳的踩水声,玻璃窗从尽头一扇又一扇地染成赤红,向宗鸣飞扑而来。宗鸣轻轻抛掷着手上的砖块,他眯缝着双眼,凝望着那个方向露出浅淡的笑容:“你跟着他来了吗?……你说什么?!”“江小姐——!江逝水!”易东流跑到一半才发现不对,荀非雨和江逝水的身影已经不见,宗鸣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皱眉打量周围的环境,明明只是转了一个弯,自己却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周围上下尽是一片漆黑,每踏出一步都能激起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