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妇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糟;至少半个多月来,她的生活依然在过。没有罪恶感,没有羞耻心,人类自制的道德从来就约束不了她。是她堕落了吗?依然上课当学生,依然我行我素做一个游魂人物。
父亲的死亡已经遥远得不复再有记忆,也无任何伤心。他的死,改变了她的一生。她的出卖rou体,由众多黑手推动而成──不是李正树,就是王竞尧,再惨一点,当更多人玩弄的妓女,总是有那么一条非走不可的火炕之路。因为父亲死得拖拖拉拉。
那生死未卜的三个月,她冷眼看着母亲奔波告货,父亲在病床上从未清醒。来来去去的亲友将探病当成例行公事,然后──那个女人来过两次。
那个女人叫黄顺如,一个三十三岁、跑了丈夫且不能生育的第三者。的确比她母亲美丽了许多,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所以她也来抢别人的丈夫,连儿子也要。当然,金钱也是不可少的;只可惜所有她即将抢到手的东西,全在车祸中付之一炬,什么也没有了!她来了两次,送了两束延命菊,悄悄的消失。也许,又去抢别人的丈夫了吧?
一切的错误,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父亲的风流与下流,母亲的容忍与胆怯,那女人的抢人成癖。可是,最后被牺牲的却是她。没怨吗?骗谁?众色美女也许会嫉妒她此刻躺在这个出色至极的男子怀中,受尽宠爱。但这却不是她要得。明显得事实是──她被上一代情仇纠葛之后的苦果所牺牲掉了!万方无罪,罪在她!她这个有rou体可卖的女人活该承受这一切。孝顺吧!也许有人会为她歌颂一番!卖身葬父是多伟大的情操!千古以来一直被传颂着。
如果今天不是这金钱交易的情况,她会当他的人吗?她不会。她会逃离这男人远远的;罂粟是沾不得的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只有步上毁灭之路。上瘾的结局从没有好的,她自我保护惯了,那有可能放纵自己去幻想任何绮丽情事?!
收回原先环抱他的双手,自己的身子却仍在他双臂的环抱中。她低头看他的手,伸出食指沿着他修长手指的边缘行走,不一会,被他的手抓住,合掌将她双手包容在他的手心之中。她低笑出声,霎时沉郁的心情被阳光攻下一方角落。抬眼看他,他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吻住她的唇。
薄薄的红晕印染上她向来苍白的容颜。她低喘着将头埋入他怀中。
近两个小时的飞行中,就在他心跳与气息相伴中渡过。依然能感觉到那一双使终看着她、满含幽怨的眼……
※※※
在温泉饭店下塌后,他随即出去了。日本的时间比台湾快一个小时,抵达时是下午四点的时刻。饭店的西面对着一片海洋,拉开窗帘就可看得分明。
王竞尧曾说她是只笼中鸟,永远看着天空与日光处,渴望着飞翔。
可是,笼中鸟毕竟是笼中鸟,再怎么渴望天空与大地,也飞不出去。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凝视。
“那位?”他走时交代的,不可轻易开门。
“是我。”轻柔的声音来自伺机而来的端丽女子。
何怜幽打开门。
“他不在。”她以为他与她应当一起出去的。
“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沏上两杯茶,各自在沙发上坐定。何怜幽没有开口,但多少明白她的来意。有些好笑,情况像捉奸,也像妻子与情妇的谈判。是情妇,但没有妻子。他未婚,而这女子到目前为止什么也不是。倒是她名不正言不顺了!情妇也有站得起的时候,多好笑!
那女子毕竟是有社会历练的;在高等的涵养下,自有一股沉静气势。啜了口茶,挺直了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