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本是陛下听人说我自小聪颖,特地让父亲带我进宫面圣的,可是面君之时,我失了平日里的机敏,表现得尤为木讷,因为我的全部心思都在一旁那小人儿的身上,她安静地坐在案几旁,手托着下巴等着陛下谈完事好用膳,当时我就在想,我若是能与她说上一言半语的,便纵是一辈子不再机敏也甘愿……”韦士彦口中低着声音说着话,面上是一种沉浸在往事的欢悦之感,闻长歌听得却是暗自又吃了一惊,原来在他做御前侍卫之前就已见过她了。“面对回去之后,我便百般央求父亲,想办法送我去御前行走。可父亲说我身体单薄,做不得侍卫,该安心读书才是。可我不甘心,拜了好些师傅,日夜勤学苦练,终于让父亲同意,送了我进宫做了侍卫,只为每日上值之时,能看到殿下一眼……”韦士彦说到这里顿了下,面上又多了一丝欢欣之色。他紧接着又道:“果然,天可怜见,殿下在来了几趟之后,终于肯看着我,还会对着我笑了……”对他笑?闻长歌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当年她性子活泼,一派天真,见着殿外的侍卫大多时候时候都会冲他们笑上一下的,韦士彦生得文弱清秀,她有可能无意间多看了他两眼,只是没想到叫他误会至此?“我尽心尽力伺奉着陛下,又在陛下跟前竭力表现自己的机敏与才智,加上父亲的助力,我终于做上了侯官司的司使。我就只等着殿下长大及笄,就等着父亲去向陛下请亲,我好做得驸马。可我万没想到,父亲竟是不同意,他不愿我做皇家驸马,我与父亲一度陷入僵局。直到陛下五十寿宴,各国来贺,我做梦也没想到,殿下竟当众指着魏琼要招夫,我当时只觉得当头晴天霹雷……”韦士彦说到这里,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眼内泛红,朝着闻长歌又逼近了一步。闻长歌心知不妙,忙又朝连退了几步,可韦士彦步步紧逼,直到闻长歌退到了台阶之下。“韦士彦,你大胆!”闻长歌顿时气愤难耐,对着韦士彦就喝了一声。“你这般胡作非为,你就不怕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闻长歌再后退几步又质问道。“满门抄斩?怎么会?只要过了今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昭宁长公主被贼人所虏,千钧一发之际,为候官司司正带人所救,长公主感激不尽,自愿以身相许,下嫁候官司司正,也算成就一段佳话。”韦士彦口中慢腾腾地说着,面上也露出了一丝阴沉之色,“韦士彦,你敢!”闻长歌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她知道韦士彦敢这么做的,他这招的确阴毒,以贼人之名虏了她,又向外散播谣言,她若是不依他,怕是明日的传言就不是千钧一发之际,而是她为贼人所污失了贞洁了。如今韦太师大权在掌,候官司耳目又无处不在,他就算是对自己用了强,朝中怕也是无人敢追究其中深藏的龌龊之处了。“韦士彦,你就不怕我皇弟震怒,下旨诛杀于你?你不怕内卫营与你不死不休?”闻长歌想到这里,面上一阵发白,脚下也似有些发软了,可她还是强撑着厉声喝道。“殿下不必费心想了,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有谁会在眼内?如今我父亲权倾朝野,一呼百应之下,废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诛杀我,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得住吧?还有那内卫营,区区数千人我韦家岂会当回事?”韦士彦说到这里,面上笃定得意之色更浓,他又朝闻长歌靠近了一步,然后低过头来附在她耳边压哑着声音道:“对了,殿下还有指望,你盼着近日与你成双入对的情郎来救你是不是?只可惜,他找不到这里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会儿与我在这孤岛之上,即将洞房花烛,做一对神仙眷侣……”韦士彦说完以后,又闭上了眼睛,在闻长歌的耳畔深深嗅了一口,面上有痴迷陶醉之色浮现。闻长歌顿时就觉得浑身一冷,有种被冰冷的毒蛇慢慢爬上身的感觉。她神色慌张着,又朝后退着想避开韦士彦,可脚上一时没了力气,才退了两步就身子一阵歪斜,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假山之上。“啊唷……”她口中唤了一声,而后抬手紧捂着自己的腹部,又蹙起眉一副忍痛模样。“殿下,你这是怎么了?”韦士彦顿时紧张了起来。闻长歌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双手仍是紧紧捂着自己腹部,眼睛也闭了起来。“殿下……”韦士彦又喊一声,而后就走到身侧,伸了手打算搀扶着她。闻长歌突然间抬起胳膊,一把挥开了韦士彦的碰触,而后睥他一眼,口中冷声道:“还不是拜韦大人所赐,打打杀杀的折腾了这大半夜,以致我胃疾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