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得隐晦,冯清蓉猜想必是女人私密的事,自己虽未学过那方面的病,可也不好推辞,不如跟他前去看看,算是还他广隆寺守护之情。
楚天阔见她应了,甚是欢喜,催促着要她动身。冯清蓉知他心急,忙回去换过衣服,带了些应急的药物,又对半夏道:“我去楚家,你等药凉了,且放在一边,我回来搓丸子。”
半夏答应着,又问:“夫人稍等片刻,莫侍卫在练武场,我叫他回来?”
“不必了,有楚大哥呢,无妨。”
楚天阔一向爱护冯清蓉,半夏便不再坚持,拿着手里绣了一半的丝帕往厨房去了。
冯清蓉与楚天阔出了侧门,早有马车迎上来。楚天阔将她扶至车内,自己也钻了进来,坐在她的对面。
男女同车,冯清蓉有些拘束,微侧了身子,掀开帘子看窗外。楚天阔幽幽道:“还真是生疏了,去年你我一同吃酒,一同游玩,也不见你如此局促过。”
冯清蓉脸上一红,还真是!当日与他同吃同坐,同出同入不晓得多少回,从未如此不自在过。只一年时光,他娶了亲,她嫁了人,如今坐在一起,当中却似隔了千山万水,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眼见着街旁景色不对,冯清蓉问:“这是往哪里?”
“芷若在别院养病,清静。”楚天阔解释。
竟是在京郊,这下当天可不见得能够回来,药丸子也搓不成了。思及此,冯清蓉道:“楚大哥先让马车停一下,我找人送个信给将军,免得他着急。”话刚说完,只见楚天阔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了句什么,她便昏睡过去。
“蓉儿,醒醒,吃点东西。”
尚在迷糊中,冯清蓉感觉被人扶了起来,接着有暖暖的东西碰到唇边,她本能地张嘴咽了下去,是红枣糯米粥,又甜又糯,味道甚好。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男子的低笑声。
不是赵霆!冯清蓉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见楚天阔端着粥碗,坐在床边正含笑看着她。这一下,先前的事情全都想了起来。这人骗她来看病,却不明不白地将她带到这个地方。冯清蓉一把推开他,下了床,冷冷道:“备车,我要回家。”
门口有婢女守着,并未拦她。楚天阔上前拉住她的衣袖,“便是要走,也得先吃东西。”冯清蓉想想也是,接过他手里的碗,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净,“这下可以走了?”
楚天阔笑笑,率先出了门,冯清蓉跟在他身后,只觉得拐了好几个弯,经过好几道门才走到室外。
门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地,虽是秋日,那草仍绿油油的发着亮,当中散布着或红或黄的野花,有彩蝶飞舞其上。此情此景,犹胜仙境。
“这是哪里?”
“神仙岛。”楚天阔俯身,摘了一朵野花,别在她鬓旁,“你睡了整整三日,我们早就离开了上镐,如今在余闵附近的一个岛上。蓉儿,你回不去了,我也不会让你回去。”
“你说什么?”冯清蓉扯掉花,惊讶地看着他。
楚天阔闲闲道:“南疆战事已起,赵霆这两日就要出征。七日后北齐发兵南下,慕容子期将领兵北上迎敌。到时,京城必定兵力不足,我父亲率兵包围皇宫,宫内有你三哥带领的御林军做内应,如此一来,慕容潜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了。蓉儿,从此你就跟着我同享东燕江山吧。”
“即便皇上驾崩,可也是知恩王继位,何时轮到你了?”冯清蓉讥笑道,慕容家的江山,怎么可能让外姓人去做?
“呵呵,难道蓉儿不认识本王了?”楚天阔声音一变,神色一凛,昂首,甩袖,一举一动与知恩王毫无二致。
“你!”冯清蓉大惊,难道他要来一出李代桃僵,移花接木。
“我自十岁便开始模仿子期,我们是表兄弟,原本就有些相似,现下,我学他更得了七八份精髓,若在庙堂之上,谁又敢抬头一睹皇上真容呢?”楚天阔得意地笑,笑过又道:“我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想做个好官为百姓谋福,父亲教导我单是做官还不够,能做个好皇帝才是社稷之福。这十几年来,为避人眼目,我吃喝玩乐尽日逍遥,打扮得招摇夺目。世人只道楚公子不过一纨绔子弟,我倒要教他们看看,我是如何统领江山建功立业。”
“你想造福百姓,你可知这场政变又有多少无辜平民连累其中?”冯清蓉轻蔑地撇了撇嘴,“你既然想当皇帝,又何必粉饰自己的野心?”
楚天阔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上前轻握了她的手,柔声道:“蓉儿,待我登基,就立你为后,从此三千宠爱尽在你身,好不好?”
“哈哈,”冯清蓉抽回手,怒极反笑,“天下人皆知,我已嫁给赵霆。难不成你要强抢人妻,即便你想,我也不愿背负千古骂名。”
“你们并无夫妻之实,”楚天阔猛然上前,一把扯去她右臂衣袖,那点嫣红嵌在藕臂上,分外鲜明。他低声道:“蓉儿,我知你嫁给赵霆并非你的意愿。这次我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决不让你受半丝委屈。”
没想到,当日为表清白点上的守宫砂,如今却成为楚天阔执着的理由,冯清蓉捂住耳朵,大吼起来:“不要,我不会嫁给你,我根本不喜欢你。你送我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楚天阔轻叹一声,“蓉儿,我不会放你走,你也不可能离开这里。我们好好待上一阵子,你现下不想嫁我也成,我还是你的楚大哥。”
不!不!冯清蓉摇头跑进室内。站在大厅,仰望着面前的雕梁画柱,富丽堂皇,不禁泪如雨下。难道以后她就要住在这个华贵的鸟笼子里,等着赵霆死,等着知恩王死,等着江山更替那天,从这里搬到另一个鸟笼里?
不,她决不!她要出去,她要去找赵霆,不是已经说过吗,赵霆在,她在,赵霆死,她也不活了。想起赵霆,她又是委屈,她消失这么久,为何赵霆不来找她?难道凭他的能力,还找不出她在哪里?
此时的赵霆正策马奔驰在安城西郊的小路上。冯清蓉离开那日,他因要准备作战用品,在军里忙了一整天。原本他打算吃饭时告诉她出征之事,可回府后,莫弃告诉他,夫人一早去了楚家,至今没有回府。他一听便急了,带上莫弃直奔楚家,可楚家并无冯清蓉,连楚天阔也不见了踪影。楚太尉只敷衍着说天阔玩心重,留恋青楼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没准又去哪家妓院了。至于赵夫人,他却从未见过。
赵霆一夜未睡,动用所有的力量,终于打探出,冯清蓉乘坐的马车出了西城门南下了。他留下莫非莫离料理军中事务,自己带了四个侍卫一早出城。一天一夜赵霆水米未沾,最后才在侍卫的恳求下找了家小店,稍做休息。
用了些汤饭,赵霆起身再欲赶路,却觉胸中血脉贲张。他暗知不好,掏出尖刀划向腕间,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体虚,划破肌肤时,右手竟然一抖,顿时血流如注喷涌不止。莫弃见状不妙,强行点了他的穴,带他见了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