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霆正欲上前看个究竟,只听冯清蓉又道:“既有了这新的,你把那条旧的送给我可好?”
她的目光看向莫弃腰间的剑,剑柄上系着一条颜色几乎褪尽的旧络子。昨日在空也酒楼,莫弃带着老乞丐上楼时,她意外地发现,莫弃的剑上竟然系着缨络。
见莫弃脸色犹豫,她笑:“放心,借用而已,用完了还你。”
莫弃方取下剑,将络子交给她。
络子泛着破旧的灰白色,只有编结处尚能看出些许艳红的底色,冯清蓉柔声道:“戴了很多年了吧?”
“十一年。”莫弃顿了顿,稍微平静了下心绪,“她在哪里?”
“其实你们见过面,差不多一个月前。”冯清蓉将旧络子装进锦盒塞入怀中,续道:“有位狂傲嚣张的将军在闹市策马,差点踩死一位过街女子。”
“莫弃,你在场,不是吗?”她亮闪闪的双眼盯着他。
莫弃一愣,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在的,不过,你们当时没有注意到彼此,我也是昨日看到你的剑才知道。”冯清蓉笑笑,换上了轻快的语调:“那天好开心哦,得了十两银子还看了一场好戏,毕竟将军满身鸡蛋的场景不是人人都有幸看到的。”
说罢,她大笑着走了出去。
原来,那日咒爷断子绝孙的人是她!原来,掷爷一身蛋液的人是她!莫弃紧攥着手里的络子,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记忆里除了那个粗野的女子两次触到爷的底线,并无他人。的确,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他没有忘记,爷在盛怒下流露出的杀意;他也没有忘记,若非爷阻止,他本想回头教训她的。
被骂断子绝孙以及被人玷污戎装,这是爷最无法容忍的两件事,她全都做了。不但如此,她还几次三番挑衅爷,楚家花园发生的事,他并未亲见,可爷回府后让他调查冯六小姐让他隐约猜出了几分。昨日,在空也酒楼,她宁肯与一帮乞丐把酒言欢也不愿与爷同桌,他便知道,她是故意在气爷。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爷如何看不出来。可是爷却让他看着她回府,爷怕路上有人欺负她吗?那么强悍的女子,谁能欺负得了她?
偷眼瞥了下赵霆,他手里握着酒杯,面色平静,双眼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周身散发的气息时而紧张,时而舒缓,让他察觉到他内心的起伏。
虽然他没有正眼瞧她,可赵霆并没有忽略冯清蓉自上楼来的任何一个细节,她故作玄虚地拿出锦盒,她有意无意地偷瞟向他,她得意非凡地讲述那日情形。
难怪她恨他,原来他们结怨并非一次两次。只是,他清楚地记得彼时他曾叹息一双美目长错了地方,如今,他却发现这张清秀的脸配着那双发亮的眼睛还别有一番味道。
为什么,同一个人会给他截然相反的感觉?出现在他面前的两张不同面容,又说明什么?
赵府,忆馨园,御剑阁。
赵霆坐在宽大的香樟木书桌后,看着面前简单的案文问:“查了半天,只有这些?”
“是。三年前冯姑娘到冯家后,仆人大半换掉了,属下只打听到冯府十四年前确实送到静云庵一个女婴。但从静云庵传来的消息却是当年那个女婴只活了两个月就夭折了。”
“她不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赵霆可以肯定,她身上没有读佛经的印迹,她也不似外表显露出来的文弱。他细细思索与她相处时的情形,前两次记不清了,可在楚家花园里,他清楚地看到,在他伸手折断花枝的瞬间,她胸有成竹地扬出满把银针与迷药,还有昨日,她抽出手时企图用针扎他时的机敏灵动,她是会一些功夫的,尽管非常滥。
“在冯府,她经常接触谁?平常都做什么?”
“冯姑娘性子懒散,除了冯清远外,与他人少有往来。平日大多呆在听雨轩,睡觉的时候多,偶尔会读读书。还有,她以前倒是经常跟着冯清远出府,自去年冯清远升了左副统领,出门就少了。”莫弃摇摇头,他所认识的冯姑娘与调查中了解的冯姑娘会是一个人,真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