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盼这一天也很久了。百户所早就挂满了喜字红花,孩子们放了一天的假回家休息,莹尘早上自己换上嫁衣,仇太太带着喜娘过来帮她化妆,喜娘也是个巧嘴,“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官太太,哎哟哟,长的可真好看。”沈夫人在外面陪女客,王全招呼男客,等仇太太她们来看过了,就领了出去。之后饶太太带着儿媳妇过来了,莹尘忙站起来,喊了她一声“干娘”。饶太太没想到沈莹尘还认她这个干娘,很是高兴,倒是真心祝福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以后可得和傅百户和和美美的。”“嗯,谢干娘了。”整个军户所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一来是为了傅澄这个少年百户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秦世子在这里,当然,外人是不清楚傅澄和秦家的关系,还以为秦世子看重傅澄,帮他做脸面。所以这场婚礼实在是热闹非凡,就连莹尘没出门子待在新房的人都知道,更别提身边还有个李琴不停的在说外边的情况。李琴也是新嫁娘,她性子疏阔,又一向和莹尘交好,今天是头一个早早的就过来帮忙的。年轻的媳妇中,大家都以林淡月为首,都在前堂巴结,李琴也懒得过去。她倒也想的开:“反正有我姑姑在那儿就成了,千户家的那个少奶奶我觉得吧跟我不是一路人。”莹尘不解:“这又怎么说?”她倒是不会觉得林淡月难相处,只是她当时被林家人陷害,因这桩事所以和林家人始终有隔阂,但不代表她就不喜林淡月。坦白说林淡月是个漂亮、细致、性情温和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也是极好相处的。李琴说的分明:“也不是别的啦,就是她老是说的话我都有点听不懂的。还有,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瞧不起我们。其实她现在虽然是千户家的少奶奶,可大家都知道她的来历,可你看你就不会高高在上,和我们都说的来,她就和我们说不来。”其实李琴就觉得林淡月有点不接地气,好像从来没受过苦似的,大的不谈,就说她成亲时,莹尘送她几对银耳环,她就很高兴,因为可以经常戴出门,那林淡月就送了两个宝瓶,寓意虽好,但于她来说没什么用处。莹尘也有点了解:“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再者她现在是饶太太的儿媳妇,咱们也客气着点。”这话李琴也知道,她又问了不少莹尘关于训练孩子的方法,莹尘倒不藏私都跟她说了。在外间的沈夫人正陪着饶太太、仇太太还有另外几位百户太太说话,大家都纷纷恭喜沈夫人,沈夫人便道:“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妇人们凡是谈到成亲,就会说道生子,这些人也不意外。不料沈夫人道:“我倒是想,偏我那姑娘说是看了一本什么医书,说我女婿年纪小了,现在行那事反而不好。我女婿也是想给我姑娘一个名分,这生子也要等她们自己想要了再说。”她这一说,别人倒也不会觉得不对,傅澄毕竟才十三岁,精元若是早泄了对男子来说并不好。在场大部分都有儿子,听这话也觉得合理。仇太太也心道,我儿子年纪比傅澄还小,这夫妻之间的事她也看着点。大家倒都是夸莹尘的:“别说,人家说娶个贤妻保三代,还真是没错。你们家女儿这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有人还故意作比方:“我们百户所的一个总旗娶的儿媳妇,进了门就想生儿子,哎呦,我们十天半月才看到男人一次,你们猜怎么着,那男的脸蜡黄的眼圈发青,看着只剩半条命了。”众人听了捂嘴直笑。饶太太看了一眼林淡月,就有些不满了,但凡儿子回来,这姓林的就能闹一个晚上,也不想想自家丈夫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想自己生儿子了,还以为生个儿子就能把自己压下去了,那是做梦。林淡月又遭了无妄之灾,她还不是因为饶太太每次和她说话,三句话里头有两句要她赶紧怀个孩子,留个后。男人们那边都和谐的很,尤其是秦世子周围,围满了要过来说话的人。傅澄看了看漏斗,让大家准备好迎亲,因莹尘也在此处出嫁,所以其实迎亲可以省,但沈夫人夫妻俩想的是六礼要全部走完才成。所以莹尘上了花轿,由轿夫抬着各处走走,再从大门抬进来。莹尘抱着宝瓶,只觉得这一生怕是所以的鞭炮声都听完了,还好她盖着盖头,表情可以放松一点了。下了花轿,由喜娘扶着到前厅拜天地,秦浦做主婚人,倒似喊的有模有样的。因傅澄父亲傅繇和傅夫人、文姨娘都过世了,因此他们对着空椅子拜了三下,又给沈夫人和王全磕头。“快起来,快起来。”沈夫人眼含热泪,脸上倒是很欣慰,再也没想过流放后日子还能过的这么红火。拜完天地就进入洞房,这才算礼成了,军户所的人大多没什么高门大户的规矩,因此一个个的指望着闹洞房,但傅家的洞房都不敢闹,开玩笑,沈莹尘打遍整个百户所无敌手,这些人怕遭报复了。他们这些西北汉子,宁愿被傅百户打败,也不叫个女人打败,若不然多没面子。莹尘端坐在床上,这喜床还是昨儿她布置的,下边垫着大红色的绣喜鹊登枝的被单,被沈夫人早上扔了不少百合、莲子、桂圆在上面。她与别的新嫁娘不一样的是,她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的陌生感,傅澄名义上的长辈都去世,等于是她们一家和傅澄生活在一起,这个家甚至都是她亲自布置的。大红的盖头揭了,二人又看了一眼对方,皆笑了出来。喜娘催着喝交杯酒,琥珀色的胭脂酒喝了后,喜娘这才迈脚出门。傅澄仔细端详了一下莹尘,她到了玉昌后,皮肤变成健康的蜜色,发髻全部梳了上去,发尾别着小凤钗,完全是小妇人的打扮。“傅姐姐,明儿我又要去前线了,好歹今日我们多亲近亲近。”莹尘径直在柜子里把早已准备好的铺盖放床上,“那不成,我都说了你年纪小,不能这么早就破了身子。我们还是睡一张床上,等你大点了再说。”说完又看傅澄脸色黑如煤底,又宽他的心:“我知道你前世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可现下你身子骨可不就只有十三岁吗?算虚岁也才十四呢,是不是。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啊。”“咕咚”一声,生无可恋的傅澄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莹尘觉着好笑的推了推他:“往那边去一点儿,我把床捡好。”“哎……”傅澄自动滚到一边。莹尘把两床被子抖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处,才准备梳洗。她可没仇太太那个条件,有丫头伺候,傅澄倒是见机,从床上跳起来,拿着面盆去灶上舀了热水兑好了,拿回房里给她净面。这时莹尘已经把头发放了下来,傅澄挨着她坐,心里是“扑通扑通”的跳,他是一心想亲近莹尘,把她放下来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很快就被莹尘抽走了,她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也来梳洗一番,明儿你还要早起去前线呢。”傅澄哀嚎一声,“莹儿,我也不要什么十回八回的,就来一次怎么样,你也太狠心了。”他还生气了,莹尘真是觉得好笑,这人平时少年老成,现在看着为了这事真是不厌其烦的和自己打嘴仗,她安抚的亲了他一口:“好啦,这样成了吧?”不够不够,傅澄心里呐喊,但还怕真的惹怒莹尘,毕竟她的武功可在他之上,要是她把自己打趴下了,那多没面子。想了想,他又装一幅乖乖儿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容:“好,我也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莹尘见状才高兴道:“这就是了,你们前线打仗,沐浴都不容易,好容易回来一次,去去身上的灰尘也是好的。”傅澄认命的洗完澡,穿着白色的寝衣睡在外边,他看了看已经散发睡在一旁的妻子,柔声喊道:“莹儿?今天我好欢喜,你要不要摸摸我的心,一直跳着,都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