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子的心直直的往下沉,偏偏还得在宁兰跟前不动声色。
诊脉之后,她将朱嬷嬷唤去了隔壁的耳房。
她蹙起眉头问朱嬷嬷:“当初是谁给她诊的脉,查的身子?”
金阳公主给魏铮挑选外室时挑剔不已,女子的身份既不能太高,出身又要清白,还要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
朱嬷嬷一见石婆子的脸色,便知晓是宁兰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
“是回春馆的张大夫为宁兰把的脉。”
那张大夫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他在朱嬷嬷跟前夸下海口,说宁兰不仅身子康健,又生了一副宜男之相。
当初诊脉时,朱嬷嬷就陪同在侧,也是她将诊脉的结果禀告给了金阳公主。
也是她,为了拔得头筹,将宁兰领到金阳公主身前磕头。
石婆子的脸色变化莫测,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难道不知晓这等女子最容易受冻挨饿。这位姑娘内里通寒,小时候只怕没少挨冻,瞧着是不太好生养的样子。”
朱嬷嬷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一副怔怔愣愣到说不出话语的难堪模样。
石婆子见了也是哀叹一声,“我们都是一辈子的老姐妹了,这事都成了这般模样,我也不会去公主跟前乱说什么。只是这小妮子能有本事买通了张太医,说明她的确有几分心机,公主和你都没有看错人。”
这话却半点都安慰不了朱嬷嬷。
她与宁兰投缘,宁兰又是个难得的柔静性子,样貌和性子都无可挑剔。
这三年夫人这般猖狂,是该有个人来挫一锉她的气焰。
可这些优点都必须建立在宁兰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之上。
她若不能给世子爷生养子嗣,那公主耗费了这一场力气,她日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宁兰,都是为了什么?
石婆子见朱嬷嬷的脸色如此难看,便将话说回了几分:“说不准是我诊错了脉呢?老姐姐,你可别为了这件事伤心!”
朱嬷嬷半晌才从怔愣里抽回些神来,心内泛起汹涌波涛,到了嘴边只道:“我记着妹妹你的情。”
*
是夜。
朱嬷嬷装肚子疼不去正屋伺候,宁兰听了沁儿和雪儿的来禀,立时亲自走去了她所在的耳房。
宁兰见临窗大炕上躬着个人形,便笑着问了一句:“嬷嬷,您身子怎么样了?”
朱嬷嬷哼唧了两声,没回答宁兰的询问。
这冷漠的态度与往日里太不相同,宁兰心里隐隐浮起了些猜测。
她走进了耳房深处,立定在临窗大炕前,对朱嬷嬷说:“嬷嬷,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番话,飘入朱嬷嬷的耳畔,她骤然便从临窗大炕上坐起了身。
朱嬷嬷持着怒意凛凛的眸子,质问道:“姑娘好深的心机,连诊脉这样的事都能弄虚作假,可把老奴骗的好苦啊,枉费老奴对您一片真心,您却把老奴当成猴儿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