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冷蝶啼笑皆非的看着她,突然明白,原来面前这貌似坚强的女强人其实内中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花季少女,娇羞柔弱虽然被藏得很深,却毕竟是天性,自己居然又错估了她,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让他颇快意的笑了起来,慢慢走近她,象是怕惊着受伤的小鹿,柔声道:“别怕呵,看来我是吓着你了……”伸手想扶她,却被她猛然推开。
“别碰我!”卓仙衣叫道。
胡冷蝶住了手,好笑的看着她,欣赏她脸上难得一眼的红晕,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脱去坚强的装甲,那里面躲藏着一个多么若人怜爱的动人女子。只可惜,她脱下伪装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就象现在,只是片刻的时间卓仙衣便整顿了颜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虽然神色还是颇愤恨的样子,但方才那娇弱的样子却是全然不见了。
“没事的话我走了。”她尽量冷淡的说道,并且不等他的回答便转身向将军府走去。
“喂!”胡冷蝶在她背后叫了一声,她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过身,听得他在身后,语声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先前说想见你是认真的,刚才……也是认真的。”
卓仙衣迳自走了,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这个人,她完全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莫不成这人当真是自己的克星么?唉!
将军府就在眼前,卓仙衣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且不去管那个疯子了,此刻当务之急是要将昙华的事解决……若是为了自己的缘故令她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中,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看过也只有跟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一个办法了。
傍晚后天渐渐黑尽,狄家的祠堂前搭起了高台,上百支松脂火把将这里照得明亮如白昼,通往高台的路铺着红色的天鹅绒毯,昙华踩着鼓点慢慢走向高台准备献舞,装点在身上的金饰发出轻轻的叮呤声响,节奏井然。
卓仙衣相信昙华是看到了自己的,沾染了金粉在眼睑上的妙目确实的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于是他便看到了她的泪,盈盈的满含在眼里,却是怎样也不肯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上高台,伴随着古老又神秘的鼓点声,她翩然起舞,那原本呆板的祭祀之舞在她举手投足中化为种种美丽的瞬间,令台下的观者惊艳不已。
舞毕,天已然蒙蒙亮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美艳绝伦的舞蹈前分神打盹。当主婚的司仪宣布新人进入祠堂进行最后的文定仪式时卓仙衣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趁着众人还在纷纷向新郎狄飞道贺,并簇拥着他上台去搀扶几乎力尽的新娘时,悄悄的潜入了祠堂,因为她早已从卫幽那里知道这里的民情风俗,最终的文定仪式必须在祠堂里举行,并且只有新人和主婚的司仪在场,文定仪式举行时两个新人必须刺腕,并相互吮取对方的血液,以此喻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宣誓终生对彼此忠诚。
狄飞扶着昙华慢慢走进祠堂,火光映照中可以看到她香汗淋漓,急促的呼吸令胸部快速的一起一伏,看来是非常累的,这令狄飞感到很是心痛,然而昙华搀着他的手却是不着力的,她坚持着以自己疲惫的身体走向祠堂的祭坛。对于昙华来说,这场婚礼无异于一场献给族人的生祭,而她自己便是祭品。
“昙华姑娘!”卓仙衣自藏身的角落里出来,忐忑的唤道。
进来的三人都是一惊,那主婚的司仪乃是高原王手下最大的神官,平日里又是狄飞的好友,见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开口便叫新娘的闺名,又唤得如此深情,心中便大大的为好友抱了个不平,他又不识得什么卓船王,便开口斥道:“什么人?竟敢惊扰狄将军大婚,好大的胆子!”
卓仙衣却是理也不愿理会他,迳直走向昙华,却又被狄飞一臂挡住。狄飞冷冷道:“卓船王,昙华注定是我的人,你既求之不得又何苦步步相逼?”
卓仙衣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自己原本就是想要解开昙华的心结,让她能放下对自己的思慕重新接纳狄飞的感情,只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狄飞说的,更何况自己所想的并非要帮狄飞的忙,而是希望昙华后半生能得到幸福,故此也不理他,只对着昙华道:“昙华姑娘,在下有句话无论如何要告诉你,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只消片刻就好!”
昙华淡淡地回望了他一眼,幽然道:“大人有话在这里说也无妨。大礼在际,昙华不欲多有延误。”
卓仙衣见她神情清冷,只得凑上前,在昙华耳边轻声说出那个秘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昙华笑了,然而那绝没有欢欣的情感,她放声的笑,笑声中满含着凄楚和怨毒,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笑声之诡异令得狄飞也大吃一惊,不禁一把推开卓仙衣愤然道:“你对她说了什么?!你还嫌她受的刺激不够么?”
“卓船王,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么?”昙华突然刹住笑声,冷然问道,也没有等卓仙衣回答便又道:“就算是真的,大人难道以为现在说这些可以补救什么?”她冷笑着看了看卓仙衣,再看了一眼狄飞,“罢了,我已知道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世上但凡负我的人都将付出代价!”说罢,走上祭坛,执起祭祀用的短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刺,顿时鲜血长流。
狄飞走上前也执起另一柄短刀刺向自己手腕,昙华低头吮取他腕上的鲜血时,他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狠狠的瞪着卓仙衣,别的他并不知道,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昙华一定不会再爱这个丝南来的小子了!于是他不禁微微的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