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道:“敬此刻良辰美景好时光。”
两只酒杯发出一声脆响。
陈度喝了一口红酒,点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
因为喝了酒,陈度的眼神有些迷离,李弗看着陈度,几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酒吧初见时的那个陈度,眼眸和那时一样亮,攥住了他的所有视线和神经。
李弗看了一眼手表,随即清了清嗓:“我记得你以前说,如果有一天我家道中落沦落街头,你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然后养着我,让我继续过好日子。”
陈度愣了愣,这话他当然还记得,只是他以为李弗早就忘了。说这话时他和李弗那时候在一起并不久,俩人之间的家境差距肉眼可见,那是一个周末晚上,他们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里的一位主角遭遇变故,李弗便和他聊起一个类似经历的朋友,陈度听着,而后便做出了许诺,那时候李弗只是笑,但陈度仰起头看见他的眼睛,知道他压根不信。
那时候的陈度时常陷入自证真爱的鬼打墙里,而李弗自始至终都像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
陈度抿了抿嘴,眼眸下垂,这段时日巨大的阴霾笼罩在他们二人周遭,很多叫陈度过去耿耿于怀直至离开李弗的事情都淡化下来,不是不计较,而是舍不得再计较,陈度以爱为大,何况李弗在陈度这里永远都是
李弗说完,好一会儿,他紧盯着陈度,看着陈度偏过头去错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陈度深呼吸后双眼发红的回看自己,看着陈度哑声开口:“你不用这样。”
李弗料到他会这样说,但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在阳城想了很多,他刚和陈度在一起的时候是兴头上,觉得这个人对胃口,反倒坦荡。后来陈度的爱让他不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陈度的全情投入,自然联系到他富裕的家境,李秉光独子的身份。
再后来,陈度敏锐而刻意地避让有关李弗个人财产的所有事项,起初这真的让李弗有些放松下来,只是随后,李弗意识到自己开始不满这种礼貌的疏远。
如同陈度多次告诉他,两个人相爱应该心贴着心,李弗逐渐发觉他也不想和陈度之间隔着什么。只是他已经习惯了那样待人处事,舒适圈呆久了便羞于承认自己的变化。
可惜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并不止于次,李弗不能让陈度满意的地方终于积羽沉舟。
陈度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李弗好几个深夜里都在思索陈度那日在医院门口对他说别再用本能爱他的话。他在辗转反侧间不断回忆往事的片段,那些陈度欲言又止、眼里的光黯淡下去的瞬间,他曾经用低头躲过的陈度的失落,积聚在一起向李弗倒灌。
李弗终于在溺水般的酸涩中意识到,改变的人往往是承受痛苦的人,而他依靠本能逃避了大多数和陈度的沟通,让维系他们二人感情的梁柱全部压在陈度一个人肩头。
李弗轻轻地笑了一声,伸手越过桌子握住了陈度的手。
“你别拒绝我。”李弗沉声道,“我希望能多给你一些东西,绞尽脑汁也只有这些了。”
陈度抿了抿嘴,他明白李弗的意思,也知道那次拒绝李弗求婚的话终于被他听了进去,他抬起头,发觉李弗不再逃避他的眼神,陈度突然觉得鼻腔有些发酸。
“你知道吗?”陈度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眨眼时觉得经年的委屈翻涌而来。有太多次了,李弗要他等待,留下他独自一人,连王芝路都可以任性要求袁郢陪伴,陈度却必须恪守分寸,懂事地给予李弗空间,因为好像陈度如果不这样,就会被李弗淘汰。
陈度委屈地说:“我一直不怕等你,我是怕等不到你,怕你不要我,怕你不选我。”
李弗立马站了起来,他一步迈到陈度身侧,温柔地伸手把陈度眼角的眼泪擦掉,他低下头,对上陈度仰起头来湿润的眼睛,他看见陈度嘴角委屈的抽动:“我从来都不介意自己爱得更多,我害怕的是李弗,如果你只有一点爱我,那一点爱可能随时会消失,也许连你自己都抓不住。”
李弗闭上眼,吻去陈度眼角的泪,他在来盐城的几天前和谢媛媛见了一面,谢媛媛问他有没有向陈度坦白他家里的事,不止是父母,还有李维,李弗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