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天真无邪,日子虽过得平淡拮据,但她每天倒是很欢乐,是以,前边儿的那十多年里,一切还算都好。直到及笄那年,中秋家宴,她母亲不知怎地崴了脚,让她替去伺候,她意外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从此这便惹了人眼,也碍了人眼。如此水嫩,惊为天人的小姑娘,天底下大部分的人恐怕几辈子也没见过这般美貌勾人的小玩意,此时这尤物就在眼前,还微贱的触手可得,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薛家的男人们,无论老小几近都动了邪念,明着暗着的人人想要染指。隔夜,整个府上便起了轩然大波。大房的四公子、四房的三公子和老夫人那最小的儿子薛六爷,三人都去了老夫人寝居说事要人,谁也不退让,甚至一言不合红了脸,还起了不小的争执,这事儿也就这么闹开了。一夜之间,小簌簌从默默无闻,突然就成了这府上最红的人,更是被冠上了“四处勾搭”,“不要脸”,“狐媚子”,“祸水”等头衔,被薛府后院的女人们咬牙切齿地肆意诋毁谩骂。来求的三人那都是薛老夫人平日里诸宠以极的儿孙,她倒是心疼自家孩子,一碗水端的甚平,这听起来十分难办的事儿,却被她毫不费力,轻描淡写地就给解决了。“有什么可吵?总归不过是个天生勾引男人的下贱胚子,你们每人分几日便是了。”这法子实在是妙啊!闹腾的几个年龄小的顿时消停了;端着的几个爷也暗笑了;女人们嗤之以鼻,骂的更狠更难听,轮到簌簌,便是哭都找不着调了。她虽年龄小又不经世事,却也明白,这是要把她变成他们薛府的府-妓啊!簌簌不愿,当然不愿,但她没钱没势,没人疼没人护,求娘了,求余夫人了,能求的人她都求了,结果当然是谁也不帮她。绝境之时,倒是幸而多亏了同样寄人篱下,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薛府表少爷陆少泽,也便只有他对她还有那么点人情味,肯帮她救她。不错,陆少泽救了她。少年偷着把她弄出了府。逃离之后的簌簌终于松了口气,不那么怕了,但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就好了,不想不过四个多月而已,她甚至尚未与陆少泽再次见面,山上住着,一次心口闷得慌,去崖边走走,吹吹风,就是那次,毫无察觉,毫无征兆,更是毫没料到,竟会有人从她背后,猛地一下,将她推下了悬崖!簌簌一声惊呼,当然是毫无悬念地坠崖死了。或许是老天爷都觉得她冤。她死后魂魄未散,不知怎地附到了一块白玉里。那玉的主人是个病恹恹的京城官家小姐。官小姐生的极美,才色双绝,家世也显赫,还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温婉沉静,甚是美好,只是身为嫡长女,却是始终未出阁,倒是她的嫡妹妹有出息,嫁给了太子,后来太子登基又成了皇后,实在是好不风光。簌簌跟着这官小姐常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宅之中,听她读书弹琴,看她画画写字,如此沉浮世间,一过就是十余载。终是在第十二年里,那官小姐香消玉殒,玉碎了,她也跟着归了西。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没转世投胎,再次有了意识,睁开眼睛之后,竟是重回到了过去,还在薛家,且恰恰是回到了那中秋家宴后的第三天!簌簌实在是想哭!这也太可怕了!月上中天,被窝中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秀眉微微蹙起,轻轻咬着嘴唇,美目澄莹,攥着小手,掌心一层冷汗,越想越是发愁。如今三日了。前世那中秋家宴过后,她的日子便彻底地变了,俨然到了任人欺凌的地步,还没成府-妓,便先被薛家大房的两个骄横的大小姐欺负了一通。眼下她受了风寒,卧床三日,便是那薛二小姐和薛三小姐把她推入湖里的结果。簌簌娇弱的身子又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但此时想想,还得谢她俩这一推,没让她立马做了府-妓。按照前世,两日后薛老夫人会大病一场,她那儿孙们倒是没明着立马就分了簌簌享乐。簌簌也就是趁着那段日子,被陆少泽救出了府。可前世自己最后的结果,和那逃离簌簌魂魄附在玉中,这十来年也没少想,但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谋害她?再提起那逃离,提起陆少泽,簌簌当真是满心亏欠。前世,陆少泽把她弄出了府后没多久便被薛家人发现了是他所为。但他却是宁可活生生被人打死,也半分没透露她的踪影。眼下重回,别的簌簌尚且都未确定,但陆少泽,今生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