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用容易晕染的马克笔在上面写:其实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一开始你的脸还挺新鲜的,但现在,你对我一丁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而看到这张纸条的万穆言正从夜班回来,她累得几乎睁不开眼,手里却还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夜宵——是馄饨,女人很爱吃馄饨,可她吃得又少,所以万穆言总会记住:要六颗馄饨,正好。汤多些,她爱喝汤。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这些,心里又疼起来。
……果然还是渣滓,不管变了多少也没办法轻易原谅。
万穆言没有再回答,她直接离开,没有回头。
挪尔里希趴在门上等了好久好久,她耳朵很灵,是在故乡的暴雨里练就出来的辨声能力,那一道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是万穆言的,她终究还是走远了,随着几扇门的关闭最终消失。另一道要慢一些,应该是那个值班警官的,他走来走去,可能是在巡逻。
好像也没多少逃出去的希望——更何况还是这具身子。
挪尔里希放弃了,她坐在椅子上,有件事从刚才起一直在抓挠她的心,过了会她终于忍不了了,于是敲着门说:“警官——警官——”
那位警官忙走过来,和她隔了段距离问她要做什么,挪尔里希说:“我想去上个厕所。”
警官有些无奈:“万警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挪尔里希笑得倒是开朗:“我忘了嘛。”
警官只好带她去了卫生间,他站在门口守着,挪尔里希一进女厕所就跑到镜子前,不管是在沈娇那里还是跑出来的时候她都没时间去看自己这张脸——虽然有原主的模糊记忆,但挪尔里希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得认真,几乎都要钻进镜子里头了。挪尔里希惊呼一声,心想怎么会这么神奇!这人的长相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按照这个世界的话说,这个原主是个混血儿,虽然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但长相却有种欧洲风情,这两者结合起来倒也不突兀,反而塑造出一种神秘又张扬的感觉。
挪尔里希很满意,并不是因为她引以为傲的外表继承到了这里,而是因为她终于摆脱了她父亲的金发,继承了母亲的黑发。
前世一桩小小的未了心愿,死后居然达成了。
不过眼睛要是能保持蓝色就好了,母亲的眼睛是蓝色的。
挪尔里希有点可惜,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松一口气:不管怎样,这张脸还在。她能够慢慢找回自己,而不是被原主的记忆慢慢侵蚀。
她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原主,虽然你曾作恶多端,但我仍然愿雨之神淋湿你的灵魂,将你化为雨水的一部分,滋润大地。
挪尔里希深吸口气,在心里说:
而我挪尔里希,一定要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她很快就给自己找到更实际的目标:就算要死也得先找回自己全部的记忆,弄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从这种地方醒来。
死死盯住镜子里的自己一会,挪尔里希轻轻开口:“挪尔里希,你可以的,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她攥拳捶了捶自己胸口十三下——是她偷偷从军时学来的宣誓方式。结果锤得有点太用力,挪尔里希边咳嗽边走出卫生间,暗自发誓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起码得先把马甲线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