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时不虞抬头看向朦胧的月亮:“在我八岁那年中秋,我们在院子里赏月,我靠着白胡子睡得迷迷糊糊,听得阿兄说等小十再长进一些,能把老师和我照顾好了就去游历天下,看尽四季美景。白胡子问你可打算回京看看,你说,京中乏味,不如外边远矣。”
时不虞看向收了笑脸的人:“阿兄,只要我愿意,我过目不忘,也过耳不忘。”
“小十二,你十一个阿兄都有他要走的路,这条路要怎么走,好不好走,能走多远,是平坦是坎坷,都是时候到了才知道。”
成均喻背着手慢慢踱步上前,再没了平时嬉笑的模样:“老师擅占卜,但他除了问问平安卦,平时少有认真占卜的时候。他说人生各有造化,定数变数皆在人。便是真遇到了难处,我们有师兄妹十二人,什么难事过不去?现在我走的就是我要走的路,不因为任何人,是定数。”
说这一大堆,却未说不是因她回京。阿兄们一直都是这样,从不骗她,不想说的话题就避开。
时不虞不再追问,转身离开。
趴在车窗上看着城中繁荣景象,时不虞忍不住想,七阿兄是因她回京的,那其他人呢?五阿兄去了燕西郡当太守,而燕西郡是离京城最近的郡,不知多少人争抢这个位置。十一阿兄和她同时离开,去向不知,问也不说,是不是也为她的事在奔波?这还只是她知道的,还有她不知道的那些个,是不是也进了这局中?
“阿姑。”
万霞应声坐过去,果然就见姑娘熟练的靠到肩头:“好想回去拔了他胡子,烧了他老窝,把他的宝贝都扔海里去。”
“这么生气?”
“以前总觉得自己不比他差多少,等我到他那个年纪肯定比他厉害。可真到了博弈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全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他按到棋局上,这种感觉好难受。”
万霞轻轻抚着姑娘的头发:“这一局中,每一颗棋都是活子,老先生是下棋之人,可当棋子落下便已经不由他来控制了,他把调控全局的权力给到了您手里,在这棋盘上,您才是那个决定是冲锋还是固守的人。”
“就算这样我也败了。”
“那回去后拔了他胡子,烧了他老窝,把他的宝贝全扔海里,扔远些,让他想捞都捞不着。”
时不虞这才笑了,重又伏到窗户上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出神。如果时家遭这一劫是命数,如果她回到京城是命数,和言十安做交易也是命数,那是不是说,她身边的人全在这命盘之中?
若事情成了,鸡犬升天,若事情未成……这些因她入局的人,全没有好下场。
时不虞闭上眼睛,拒绝接受后面这个结果。她怎么会败呢?绝对不可能。
“表妹?”
这独一无二的称呼让时不虞一激灵,掀起眼帘看向策马走过来的人,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她刚刚才想到这个罪魁祸首,他就出现了。
近前来的人应该喝了不少酒,双颊微红,眼睛透亮,灯光映照下越加显得俊秀无双,附近不少姑娘家看过来。
言十安俯下身来:“心情不好?”
时不虞就这么歪头头看着他,也不说话,恶劣的想扯他耳朵,捏他鼻子,撕他脸,弹他脑崩。
可是,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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