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呢?”莫紫言应了一声,抱着慕容雪跨出门槛,朝她的卧房走去。
“师父出门了,说是要找一些东西。”林思楚追上莫紫言的脚步,跟着她进了慕容雪的房间,站在一边看着她把慕容雪放到床上,又将被子盖好。
“下着大雨怎么就出去了?师父总是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办,一刻都忍不住。”
“师姐……”莫紫言的半边脸肿着,嘴角也是红肿,唇上还在流血,林思楚心疼不已,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师姐,你这是何苦?”
为了要她活着而让她恨你,自己就不痛么?
“这本就是我欠她的。”莫紫言站着不动,淡淡的笑里带着苦涩,“这是我造的孽,就该我来弥补,只要她活着就好了。”
“师姐!”林思楚冲动的伸出双手抱紧她,将脸埋进她的胸口,深深的嗅着属于她的气息,哽咽起来,“师姐,师姐,我们走吧,我们跟师父一起回去吧,大师兄还在山上等着我们,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我不想看着你每天都不开心,为什么一定要恨来恨去,打打杀杀的,冤冤相报,对谁都不是解脱!我们只要像以前那样就好了,没有慕容雪,也没有御剑山庄,什么都不想就好了!”
“思楚……”莫紫言抬起手抱住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我不能离开……也没有办法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早在我遇到她的时候,结局就已经写好了,她必定会恨我,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未放下过对慕容堂的芥蒂。”
“师姐,你真的喜欢她么?”林思楚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是通红,噙着泪的双眼里带着不甘,“你们是姐妹,怎么能喜欢呢?一定是对她的愧疚产生的错觉,你不喜欢她的,你只是可怜她对不对?”
莫紫言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她说的那些话听在耳中居然有些刺耳。紧了紧拳头,克制住心头的情绪,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林思楚听清楚每一个字。
“我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一切,明明知道她是我妹妹还是喜欢了,可大概是这喜欢还不够,所以我还是不能为了她抛开我的固执。在娘和她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娘。”莫紫言转过身看着床上睡着的慕容雪,眼中有了一丝温和,“等找到了慕容堂,为我娘讨了公道,我剩下的一切乃至这条命,便都是她的。”
【偶遇?】
偶遇
滴答,滴答。
水珠在断裂的石头上聚集然后掉落的声音在安静的石屋里分外清晰。
简倾墨蹲下身子,地上有一小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泛着黑紫的颜色,她小心翼翼的用碎石头将血迹中一根细长的东西剥离出来,拿了手帕捏起端详,是一根银针,这应该就是刺中赵婉茹心脏的凶器了,针头已经被捏扁了,针尖倒是依旧尖锐,那人的动作应该是用手指夹着刺进去后又迅速拔了出来,可见内力深厚,在场的恐怕没有人会发觉,杀人无形,瞬间致命,这一招果然阴狠。
可是,既然已下了杀招,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喂她剧毒?简倾墨心生凉意,这个人到底恨她到何种程度,怕是恨不得要她多死几次,赵婉茹一向温婉,又出身书香门第,怎么会惹到这样的仇家?
将手帕收进袖子,她站起身观察着四周,除了几件男子的衣服和一把伞,一张桌子和两张宽大的石床,再无其他。照莫紫言所说,这原是御剑山庄铸剑的地方,内里则是间密室,这些衣物是之前慕容堂留下的么?
她伸出手摸了摸衣料,上面没有什么灰尘,石床上的灰尘也很少,墙壁上的蜡烛还有半截未燃完,红色的烛液并未完全变脆变硬,颜色也和烛身一样。这一切都指证了一件事,在御剑山庄被毁之后还有人在这里住过,不然不会那么干净。会是慕容堂么,他还没死?可是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赵婉茹和慕容雪?
简倾墨沉思着,他与红衣人又有何关系,那个家伙使的是五毒教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探听慕容剑谱或是绝世好剑的下落,大可不必废此周折,直接对慕容堂上刑逼供即可,那便是与慕容家有私怨,于是将慕容堂囚禁于此,又掳了赵婉茹来见他……要他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
赵婉茹到底那日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为何到最后都守口如瓶不肯说出一个字?还有她临终是怪异的举动,细心之下,紫言倒是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了。可那日看她的反应,看来她本人也不知道,真是奇怪的很。
提着竹伞走出密室,被隔绝的雨声哗然而至,黑色的泥土和腐朽的废墟被雨水冲刷着更显破败,一片萧索。
简倾墨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当初名扬一方的御剑山庄,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撑开竹伞,小心的躲过积水处向山庄外走去,待那抹墨绿渐渐远了,自密室的入口处忽然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半张脸都隐在黑纱下,犀利的目光注视的简倾墨离去,暗暗捏紧了拳头。
细密的雨水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竹伞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空气里有青草活着泥土的气味,还有不知从哪里溢出来的香料的香气。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路边摆着茶酒小吃的棚子下坐满了人,捧着倒满热汤的瓷碗一脸满足。平日里的看着恬静的街市蒙上一层雨雾,平添了一丝孤寂,又或者单单是因为观雨的人变了心境。
视线里忽然掠入一道熟悉的白影,是莫紫言。简倾墨瞧着她一脸漠然的进了一家药铺,而她身后一个年轻男子停了下来,似乎是跟着很久了,他看着莫紫言的背影在石阶上踟蹰了一会儿,抬脚也进了药铺。
简倾墨眯起了眼睛,这个是谁?
“店家,给我拿些最好的创伤药,再要一钱玲珑草,三钱婆婆花。”
“姑娘稍等,我就给您拿。”
掌柜熟练的拉开斗柜上的抽屉,拿了铜秤细心称好,又拿黄纸包好用草绳穿成一串递给莫紫言,“姑娘,这玲珑草和婆婆花可是有毒性的,用的时候要小心哪。”
莫紫言轻轻一笑,放了几串铜钱在桌上,“我本就是拿它做毒药使的。”
毒药?莫不是这姑娘家里死了人?玲珑草和婆婆花能治咯血病,也能做成驱虫药,熬成汁抹在死人身上,既可去尸斑,又能防止虫子咬噬。怪不得这姑娘那么冷清,谁失了亲人心里好受?他同情的摇摇头,随后说道,“姑娘慢走,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便是。”
莫紫言点点头,“多谢店家。”她提了药转身要走,就见一堵人墙挡在面前,止了脚步想等着他自己让开,这人却像木头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她皱起眉,抬头对上那人视线,“可以请你让开吗?”
来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着青衫,手执佩剑,剑眉星目,身子厚实,接到自己的目光,居然拘谨起来,脸颊上还有可以的微红。
莫紫言没了耐性,绕过他要走,却不想又被他抓住了胳膊,“姑娘,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