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若宫完全无法理解少年嘴里所吐出来的话,他说的事虽然自己确实做了,但了解的事应该和他无关啊。他父亲的死亡,还有当初那个编辑的死亡,应该在当时还是小孩子的鸣海心中留下难以言喻的伤痕,所以鸣海是那件事的被害者不是么?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还不明白么?只要有一个共同所拥有的重大秘密,才能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成无。」
鸣海伸手玩弄着自己垂落在胸口的长发,微笑着说出若宫无法理解的话来。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迷惑,少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仅仅是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叹息着,说出更加让人大惑不解的话来。
「我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你离开了呢?上次是有人把你从我和母亲身边硬生生的抢走……母亲不在了以后,就剩下我了。我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才那样做的不是么?嘻嘻嘻……你现在后悔了吧?回来我身边了吧?」
虽然是平静的语气,但是其中所蕴藏的感觉却越来越奇怪。若宫仿佛感觉到从那孩子身体中舒展出来的魔性之手将自己的身体抱住,缓缓的拖向某个奇怪的地方。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余火让西边的云层变成了诡异扭曲的深紫,焚烧在敞开的庭院之中,让那些景物都变得扭曲起来。若宫坐立难安,想要离开,却没有主动提出的勇气。鸣海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玩着自己的长发,突然冒出来一句。
「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不明白他的想法,若宫却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在他站起来之后,鸣海缓缓站起身来,果真率先拉开拉门送她出去。木屐在碎石小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伴随着风穿过什么东西的缝隙所带来的呜呜声和在一起,听在二中好像是什么怪物的呻-吟声一样,让他忍不住回过头去。
花朵早就凋谢了的樱花树枝随着风挥舞着,黑色的阴影在紫红色的云霭之中好像要挣脱束缚扑上来一样,让若宫看了一眼居然有了仿佛看到什么妖怪的错觉,吓得他慌忙转过头来。临出了大门,若宫看着鸣海拉上大门,门缝之中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黑眸中跳动着平静的光芒,而在那下面所隐藏的,是妖冶的诱惑之光。
「……如果您去代罪自首的话,我会相当困扰的。不过那是您的选择,我会尊重您的决定。」
若宫点点头,正想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却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般的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您因此而死去的话,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会觉得寂寞吧?到时候我会将您身边的所有人都送到您所能看见的地方,让您不会孤单的。」
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让若宫整个身子都冻结在恐惧之中。
少年没有看他的反应,仅仅是将那扇只留下一道缝隙的大门拉紧,隔断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若宫站在夜晚有些寒冷的风中,就算是绢子死在自己面前,面对员警时都没有的不安和恐惧,此刻仿佛怪兽一样的扑了上来,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撕扯得粉碎,随后毫不留情的吞了下去。
般若从逃离鸣海身边的那天起,若宫就用尽全力想要忘记那个少年的事。
拼命的工作,拼命的让自己忙碌,为的就是让大脑没有余暇去思索对方的事。向总编说明以后再也不管鸣海任何事,若宫将所有的样书都丢了出去,拼命抹煞有关于他的一切痕迹,却没想到那个冷漠孤独却比任何人都要可怕的少年,却仿佛附骨之蛆一样一直在脑中无法驱除。
深知如果自己再和那孩子在一起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吞噬下去,连个渣滓都不留。忘记他,离开他,再也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可是有很多事就算是清楚知道也无法做到。
心想着,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反正自己无法揭发他的罪行,也无法取代他的罪行,就这样淡忘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就连若宫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天真。
可是就算是认真面对又会怎样呢?自己的能力比想像中还要薄弱,承受力也远远不及事情的压力。如果这样认真下去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现在的局势逼疯!
虽然爱着那个人,却也害怕着那个人。若宫越来越害怕自己动荡不停的心绪,为逐渐害怕自己心爱的人儿唾弃自己,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无法对那孩子产生纯粹的爱恋和感情。
今天很不想承认,但是鸣海无论从想法还是对待事情的冷静度都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范围,那少年秀美的形象已经逐渐和他书中所描写的杀手形象联系在一起,相互重叠,再无间隙。他那天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他只是用平静的口吻去陈述事实,仅此而已。
这样的恶人所透露出来的疯狂气息,让若宫不寒而栗。
而现在的他,唯一的方法也就只有不见那给自己压力的罪魁祸首,而就算是逃离也不知道可以逃避多久。
经过一天的幸苦劳动,若宫用力将复杂的心情丢在脑后,拖动着深重的步伐向家那边走去。拉开大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却在看到一双陌生的男生皮鞋之时全身一僵。抱着「不会吧,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逃避心理,若宫在脱下鞋子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有脱下来。换上了拖鞋刚走到走廊那边就听到客厅中传出来的笑声,在看到沙发中间坐着的少年时,若宫差点想要多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