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雅手袖一拢,偏似云锦翻飞,腰间弯下,深深施了一礼,道:「臣下拜见太子。」
李涣一怔,半晌愕然。
随後才想起,他已答应叶箬重拾『太子涣』的身份。说起来讽刺,顾室刚立不久,总有各个『太子涣』起兵作乱,李舒也不知多少次平过『太子涣』。怎知到了今日,竟是自己来担上『太子涣』之名。
李涣以馀光去看身旁的叶箬,只见叶箬眉眼间隐隐有著笑意,而李涣却觉得这美丽的笑意很碍眼。
『舒』是父皇母後给的乳名,而『涣』则是叶箬给的学名。当初兵临城下、山河破碎,叶箬把『李涣』这个名取走,跟顾将军说『此人名唤李舒』,而再到现在,叶箬又要把『李涣』这个名字重新加到他身上。『李涣』这个名字的去留,全然是由叶箬决定,作为名字的主人,他始终是那麽被动无力。
叶先雅和李涣可谓是素不相识。而且叶先雅也并非旧朝遗臣,也非李家宗室,与李涣可谓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然而,他埋伏西城,先是忍辱负重地屈当男宠,後是披起战甲挥洒热血,好不容易得来的西城军,居然可以轻松地拱手相让,还对李涣礼数周全。
然而,李涣看出叶先雅的礼貌仅仅是礼貌,并无真正的臣服之意。叶先雅真正服从的人,是叶箬。
而叶箬却很清閒,大事小事军事政事一概不问,天天就在安排李涣的食膳药膳,细细帮他调理身子,临睡前也会亲自帮李涣洗脚按摩。
李涣说:「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
「下人哪个像我懂按穴?」叶箬还是跪著地上,像是对待宝物一样珍重地揉按李涣的脚掌,力度正是恰到好处。
李涣又说:「叶先雅真不是寻常人物。」
「他自然不是。」
叶先雅沉静时宛若碧绿的荷叶,有著清池的雅致,可是一披战甲,便是另外一番凌厉的神采。李涣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人物会甘心屈居男宠,而他也不觉得这样的人物会甘心为一个突然冒出的『太子涣』而卖命。
而对此事,李涣只想到一种可能:「叶先雅是你放在西城的棋子?」
叶箬诚实地点头。
「他在西城多久了?」
「好多年了。」
叶先雅这麽风雅的人物,居然在胡帆身边当好多年男宠了?
「是因为你让他这麽做,他便这麽做?」
「是。」
李涣又道:「你倒厉害,能让这麽个人物甘心为你办事。」
叶箬微笑了,说:「你不是更厉害,能让我这麽个人物甘心为你办事。」
李涣半晌竟无话可说,但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又被叶箬带开了话题,便又说:「他对我甚是有礼,很周全,像是真把我当太子看。」
叶箬的手顿了顿,说:「你本就是太子。」
「我不过是亡国的太子,比平民还不如。」
李焕这麽说著,语带几分自嘲的意味,却不全然认真,也是有点玩笑意味在,然而叶箬听了,竟是很严肃的样子,声音四平八稳却颇具别样的情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