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娘子可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对你下毒,或是害怕我对你使手段。”
胥姜握紧了手中的裁刀。
冯杪找了张圆凳坐下,问道:“上次也没能讨贵肆一口茶喝,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
“冯公子何必兜弯子,你今日究竟想来做什么,直言便是。”胥姜继续低头裁纸,没叫林红锄给他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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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把小萍送走了。”
“是,已经走了好几日,冯公子想追怕是追不上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并不想对他赶尽杀绝。”
“手口不一对冯公子来说像是常事。”
冯杪叹气,“胥娘子果然不信。”
胥姜没接话。
冯杪继续道:“我是真心将小萍当朋友,也是真心想替他出集子。”
胥姜抬头,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大病之人。
冯杪也不在意,徐徐道:“当初虽说是有意接近他,却也是真的钦慕他的才华,同情他的遭遇。若江家没有陨落,以他之才学,便不走举荐之路,也能轻而易举的考取进士,跻身官场。”
“而我出身寒门,族里为供我读书,几乎是耗尽钱财。”说着他打量起书架上的书,“一本书多贵啊,可曾经我书房里的书卷,并不比胥娘子这肆里少。但即便我将这么多书读完,却仍旧考不中,一次次落第,让我认清自己的愚钝与平庸,认清我不是读书这块料。”
胥姜想起曾追曾说看过冯杪的文章,写得十分普通。
不对,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胥姜暗暗警惕,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话给带着走。
“认识小萍后,我才知道何谓天资,他随手挥就,便成我苦思冥想也求不得的辞章,醉口一吟,便是我辗转反思也寻不来的佳句。胥娘子可懂那种感觉?”
眼红,嫉妒。
胥姜偶尔看到胡煦、陆稹也会有如此感觉,可更多的是钦佩。因为除了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资外,他们并不恃才傲物,反而更加勤奋,日夜苦读。
可江孤之于冯杪却不同,他纵情声色,堕落欢场,却仍旧能写出令人传颂的佳作,这怎能让他不恨?若不是江孤遭遇坎坷,让冯杪捏在手中随意掌控、把玩,怕是他能恨不得将人活撕了。
“有时候我甚至很嫉妒他,可同时又替他觉得惋惜,所以才想替他出集子。”冯杪见胥姜皱眉,叹道:“虽我对他别有目的,却也是真心不愿见其才华就此淹没。此事本可以两全其美,没想到……”
集子,集子,胥姜脑袋一阵烦躁,便打断他,“你说你读了很多书?”
冯杪被胥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愣了“是。”
胥姜摇头道:“可看着不像。”
冯杪脸色微变,“胥娘子此言何意?”
“若真读了许多书,为何不知文如其人这个道理?”胥姜裁完纸,收起裁刀,抬头看了冯杪一眼,“你只见江孤之才,不见他有才而不得施展之苦。屈子着《离骚》盖自怨矣,江孤作诗余辞章,亦为抒发心中之愤懑,你未经他苦,即便饱读诗书,也作不出他那样的辞章,所以别说风凉话。”
冯杪被她哽得说不出话。
“冯公子,想来你族中上下对你都言听计从,有求必应吧?”胥姜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朝他一笑,“所以这些年你真有勤奋读书么?而不是借读书之名吸血?”
冯杪无言半晌,才冷笑道:“胥娘子倒是善蛊人心”
“看来冯公子听不得实话。”随后胥姜又问:“那咱们换个问题,冯公子与江孤相交多年,可了解他?”
冯杪没作答。
回不回答也无所谓,胥姜继续道:“他看似不在意身边来去之人,实则重情重义之人,只要是帮助过他的人,他虽人微言轻,却都会尽力回护。就像你对他下毒,他却因念着你这些年的相助之情,从未想过报官。你不正是看清这一点,才那般有恃无恐么?毒死他便罢,即便毒不死,他也不会告发,你便是这么想的,对吗?”
“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想告诉冯公子,不必费尽心思来打听消息,他走了,什么都没说。”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楼云春什么都查不到,这可不关江孤的事。
冯杪表情变得复杂起来。